“好了,不要廢話。快開車,回公司。”餘政道一邊督促著司機,一邊隨手按上車廂內前後座間的隔音玻璃按鈕,這樣等到隔音玻璃升起後,司機座和後座就徹底分成了兩個空間。這種凱迪拉克的原廠設計,是為了客戶坐車時談話的保密性而專門設計。
稍微喘了口氣,江彬問:“餘總,我還是不明白,前天晚上,你還和星藍通信的老關接頭,怎麼今天矛頭突然一轉,卻跑來找寒山電纜的陳董了?別看這個陳其邁才三十出頭,可是我覺得他商場經驗老練得像七八十歲的老狐狸。你看他今天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臉,我真想一口痰啐在他的臉上。竟然還開那種條件,要我們給他兩個多億的貸款提供擔保。我們‘擔保’得了嗎?陳其邁一家馬上就要移民澳洲了,他要想賴銀行的賬,拍屁股就可以走人,到時候出事了,還得我們兜著,都是什麼破事。”
餘政道歎了一口氣:“一邊是狼,一邊是虎,要是我們此刻前怕狼後怕虎,那星藍通信的事還怎麼脫身?話講回來,那個老關最近不知聽到什麼風聲,對我們很防範。這次找他墊款接頭的事,三推兩拖,直到前天晚上還打哈哈。我們這事十萬火急,不能再拖,我隻好找陳其邁了。雖說兩頭都是挨宰,不過老弟盡管放心,陽明投資這次出手相助,我已感激萬分。我決不會讓江總擔一絲風險的,將來要是出了任何麻煩,我一個人擔當,不會讓你為難的。”
江彬麵帶難色地說:“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想問,前天晚上你不是還和老關一起吃飯喝酒嗎?難道他就沒給你確切的答複?”
“媽的!這個老關,吃要吃,喝要喝,臨到正事就沒有一個準確的答複。”餘政道憤然說:“而且那老家夥還特摳,他關大老板可是幾億的身家啊,我看他就剩沒抱著錢睡覺了。”
“誰說不是呢。”聽餘政道這麼一說,江彬也抖摟起老關的慫事:“他娘的!這個老關真夠猥褻,有幾次我和他喝酒,坐在他身邊的小姐,他就當我的麵,又摟又摸又啃,兩手就沒閑過,惡形惡狀,總像是怕撈不夠本似的。”
老關本名關凱,上市公司星藍通信董事長,為人——色,摳門,而且時常想出很多絕招來節流自己的一切開支。哪怕是在風月場上,還想著怎麼榨小姐的“服務費”,打個折,裝個傻,拖一拖。老關這種劣跡可是在小姐圈裏有名的。這也難怪老關好幾億的身家,錢財越聚越多,原來為富不仁到這地步。
“既然碰上的都是這樣的人,有什麼辦法!還不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5 往昔恩怨
江餘二人離開辦公室後,陳其邁將大班椅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舒心地望著落地窗外的繁華街景。他每次從54層這個高度往外看的時候,心中都會頓生豪情,“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仿佛圍繞在附近的所有的樓層隨時都可以踩在腳下似的。再一想到即將和江餘二人展開這場期待已久的“合作”,陳其邁就不禁豪言自語:“如果此刻父親還在的話,不知他會如何看待自己現在的成就?”而後他起身回來,拉開抽屜,拿出了父親的舊照,輕輕地擦了擦光潔的玻璃像框麵,陷入了回憶中。
回想五年前,父親在家打麻將時突然腦溢血過世,當時自己才25歲,小妹陳書芸22歲還在念大學。父親死時才50歲,根本沒有留下任何交代,單是清理他的遺產就頗費一番功夫。父親在世時縱橫商界及股市十多年,行事向來大開大捭,所涉及的生意與金錢動輒千億萬億。自己當時年少,父親從來沒讓他參與生意上的事。父親撒手西歸,往來賬目堆積成一大筆糊塗賬,我欠者,債主即刻上門催討,人欠者,就如杳然黃鶴,死無對證。本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是天公地道之事,自然無可厚非,理當清理。但最可氣的是受父親最大栽培的星藍通信公司老總關凱,一聞父親的耗訊,竟然在父親去世的次日叫人來將轎車拖回。父親原本是星藍通信的董座,那部凱迪拉克轎車原本就是公司配屬歸董事長使用的專車,由於父親自己有車,幹脆就將這部車及司機轉歸母親代步,沒想到父親過世不到半天,關凱就做出如此藐視孤兒寡母的行為,可恨當時自己身為長子卻無能為力阻止這件事,眼睜睜地看著轎車被開走,內心宛如刀割一般。
關凱原本隻是星藍電纜廠副廠長,大字不識一個,是一個純粹學徒出身的技師,在廠裏因得罪廠長,受人排擠隻得跳槽。正巧父親投資開創星藍通信公司,在熟人引薦下,父親委以重任,授以廠長要職,後來又被提拔其為公司老總。如此情恩義重,他竟不知飲水思源,就在父親授以大權之後,利用職權,中飽私囊,逐步做大,安排親信,形成氣候,待父親臨終前兩年,星藍通信已經無人知道董事長是何人,僅知總經理是關凱。關凱如此忘恩負義倒也罷了,哪知他竟連陳家人的麵子都不給,父親死的次日就將董事長座車拉回。汽車事小,麵子事大,此事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