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一國之君,這個皇位上,沾上的血,不是一星半點,有朕的父皇,朕的皇兄,還有一些大臣或是一些無辜的人的血,朕的手,也不那樣幹淨。
小時候,父皇最疼的是大哥,大哥是太子,從小就仿佛高朕與二哥一等,他看我們似乎都是俯視。父皇隻娶了母後一人,朕的兄弟姐妹也隻有大哥柳讞和二哥柳慕,還有一個被父皇母後寵上天的妹妹昭陽。
朕的體質有些弱,母後向來要護著朕一些,朕向來敬仰的不是大哥,而是是二哥。從小朕就跟在他們身後,因為父皇母後不大喜歡二哥,常帶著朕的,是大哥,可是朕亦知道,二哥才是兄弟之中最重感情的,二哥與大哥待朕不同,大哥隻是想做父皇母後眼裏的乖孩子,二哥卻是真正對朕好。他向來不懼大哥,該搶的他也搶,搶來卻往往便宜了朕,二哥常混跡於青樓,朕不是沒有勸過他,他也隻是笑了笑“檠兒還小,還不明白,隻是檠兒要記住,大哥是太子,是要做皇帝的人,他與我們不同,如果大哥欺負你,還有二哥替你擔著,該搶的,還得搶。”二哥的這句話回蕩在朕心中,一生都未曾散去。朕努力做一個好弟弟,盡量順著大哥,朕不想給二哥添麻煩。
那一年大雪,我們三人在雪地裏碰見李禦史的女兒李思雅,大哥儼然一副兄長的態度,他罵了二哥,二哥也隻是笑笑。朕明白,二哥是裝出來的,之後他就離開了。朕心中不大喜歡那個女孩,因為朕知道,大哥喜歡她。
很多年後,父皇的身體愈發差了,李禦史的兒子當上了左丞相,一時間,李家風光無人可及。民坊間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得李家女者的天下。
朕不服,憑什麼大哥能理所當然地當上皇帝,論才智,朕遠勝於他,論謀略,二哥也比他強,該搶的,還得搶。
在大哥被派去江南治水的時候,朕推了李思雅入水,又將她救起來,李家自此與朕拴在了一條船上。
李思雅及笄那年,朕亦知道,大哥找了她,李思雅選的人是朕,朕一點都不覺得朕卑鄙。
二哥歿了,朕一個人在窗邊吹了一宿的風,父皇,母後,大哥,小妹,沒有一個人過多的傷心,他們向來,都不在乎二哥,朕的心好冷,就算是為了二哥,朕也要與大哥爭。
朕贏了,朕娶了李思雅,李家助朕登上了皇位,大哥生平第一次求朕,求朕好好對李思雅。朕永遠忘不了他死前的卑躬屈膝,朕以為,朕能釋然。
朕將二哥與蘇凝染葬在了一起,蘇凝染,便是當年那個使得二哥抑鬱而終的女子,她去的比二哥要早,朕將他們葬在江南,蘇凝染的家鄉。
李思雅為朕誕下一個皇子,朕給他取名為橪。
江南的確多出水一般的女子,朕在祭拜二哥時便遇到了皖皖,吳皖皖,她是一個農家女子,樸實的不能再樸實,她待人真誠,一雙眼睛總是溫柔似水,她不似後宮那些鶯鶯燕燕,心裏隻有齷齪肮髒。
朕每次見她都隻敢遠遠看著她,她仿佛高而不可及,朕滿手都是鮮血,朕配不上她。
後來,她發現了朕,她的臉看起來很害羞,也很美。她告訴朕,她曾經是一個官家小姐,隻是家道中落,哥哥讀書,她隻好用兒時學的女紅,詩書來糊口。
她依舊不知道朕是皇帝,那一年江南漲大水,就在皖皖的家鄉,也是那一年,朕與皖皖像所有百姓夫妻一樣拜堂成親,朕突然有些害怕,朕怕皖皖知道朕是皇帝,朕不能立她為後。皖皖生下了沐兒,柳慕,柳沐,朕希望朕和皖皖的孩子能和二哥一樣聰敏過人。皖皖去世了,在生下沐兒不久。
朕帶了沐兒回宮,李思雅與朕大吵了一架,朕不能立刻廢了她,她還有一個了不得的哥哥和一個倚老賣老的爹,朕隻是以橪兒威脅她,身為母親,她為了橪兒,也待沐兒很好。
科舉結束,皖皖的哥哥不負朕所托,考中了狀元,朕扶了他當上右相,還將昭陽下嫁與他,朕隻求他能釋懷朕沒早告訴他和皖皖,朕是一國之君。
沐兒長大了,的確有二哥的才華,橪兒亦長大了,當年朕立了橪兒為儲君,想廢了他很難。
朕在宮宴上看見了夭兒,那個眉目間有五六分像皖皖的孩子,看見了她和沐兒仿佛看見了當年的朕與皖皖。
朕想做一個明君,想要勤政,身子卻越來越虛。右丞相的兒子犯了些事,朕不能包庇他,但也沒想到,李家的人這樣狠,在朕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右相府被連根拔起。
朕撐不住了,等不到沐兒登基了,朕給沐兒指了婚,李家二小姐李微雨,京城第一才女,性子很溫和,也許除了夭兒,隻有這樣的孩子配得上沐兒,朕隻求念在微雨的份上,李家能放過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