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 第一百一十章 沉默的羔羊(1 / 2)

明日難得借這個機會,將自己對大英雄的敬仰之情,宣之於眾。

隻可惜其時嶽飛的更大功績尚未建立,他又不能像當初罵秦那般,將大漢奸的身後事都罵將出來,隻能淺嚐輒止,意猶未盡。

饒是如此,他也感覺痛快淋漓。

眾士子初聞“秦相公”之言,皆肅然為敬。

大宋崇文抑武已久,武人即粗人的觀念深入人心,若是以往,這些文人自不會重視,但在靖康之恥後,便是三歲娃娃也知,武人才是國之基石,文人隻會空談誤國。

便有大批有識之士投身行伍,甘為幕僚,輔助武將。

南渡之後,武將地位更是水漲船高,趙構亦不敢輕慢,朝中大臣盡可隨意撤換,對武將則一力籠絡。

像那貪生怕死的劉光世,以畏敵如虎出名,時常違詔拒戰,堪稱“逃跑將軍”,卻以其是將門之後,在軍中素有影響,不僅不受罰,還一再升官加爵。

眾人本來以為,“秦相公”如此推崇的“飛將軍”,要麼東南三大將張俊、劉光世、韓世忠之一,要麼是川陝戰場上獨力抗金的吳玠、吳璘兄弟。

直至聽到最後的“嶽飛”之名,大家才明白過來。

有人不以為然:“那嶽飛不過一五品偏將,即便薄有戰功,又怎當得相公如此高看?”

是的,按明日所言,嶽飛等於古今大將中的第一人,在時人看來,確有浮誇的成分。

不過明日卻是站在後世的視角,所謂千古功過,自有後人評述,他就是後人。

而他現在卻是“秦檜”的身份,朝中重臣,聖上眼中的“紅人”,於是,這段話很快便傳了出去。

趙構小兒本來就對嶽飛很有印象,聽得自己寵信的秦愛卿也如此推崇,不免將嶽飛也視為愛將,欲大力扶持重用。

遠在軍中的嶽飛,也曲折地獲悉了這個過譽之讚,盡忠報國、比肩關張、立不世英名,是他自幼的遠大誌向,竟被素未謀麵的“秦參政”一口道破,不免引為知己。

後世史學家研究宋史,發覺一個奇怪的現象,以嶽飛之忠貞耿直,對著昏君趙構也敢據理相爭,惟獨跟天下人都罵的奸臣秦檜,從沒有正麵衝突過,實在不合常理。

並非嶽飛深受蒙蔽,真正的源頭,便是此時明日借秦檜之口的這一番評價,令大英雄心存感恩,即便後來“秦檜”奸相畢露,也不願與之正麵為敵。

“痛快痛快!會之兄竟有如此遠見,在下佩服之至,想那嶽飛定不會教我等失望。”又是段拂,對事不對人,豪情大起,“我來接令了,‘不破樓蘭終不還’!”

楊願當即附和,拍案讚道:“好一個‘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好一個《從軍行》!在下恨自己隻是一介書生,否則一定上陣殺敵!”

氣氛頓被調動起來,一時群情激昂,眾人各自接令,鐵馬金戈之聲四起,頗有漢唐景象。

明日的耳中塞滿同誼們行令鬥酒的喧嘩,對他而言卻是異樣的祥淨,吃一塊狗肉凍,抿一口越州名釀“蓬萊春”,熏熏然也,頗感誌得意滿。

由後世的混沌少年墜入這時代以來,他一點一點消除了曆史的錯位感,就像一把切入蘿卜的小刀,由表及裏,由金而宋,自外族、自底層、自民間崛起,直到突變為秦檜的身份,一步踏上大宋社會階層的金字塔尖!

似有一種莫名而神奇的力量,引導著他,一寸寸深入這時代的核心,一個相隔千年的世界,在他眼前由模糊而清晰,認識雖依舊膚淺,但這般身心感受,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請參政相公點唱小曲!”明日的耳畔忽然響起一片鼓噪,原來艙中央,不知何時立了一個抱琵琶的俏女子。

上次聚會時,秦相公曾點名要美人而不得,範同自然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花重金請來了一位色藝俱佳的小姐,為酒會助興。

“萬福,小師請秦相公點唱!”那藝名小師的姐兒低頭曲身拱手,用越腔的官話脆聲一福,四周明亮的大蠟一照,那露出的脖處肌膚與臉上一樣雪白,竟非打粉,不愧唐代詩人李白的“鏡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之讚。

明日精神為之一振,卻是被這個跟夢中佳人略同的名字打動,他細細一看,小師年不過二八,姿容清麗,渾不似尋常小姐那般俗媚。

自跟李師師春宵一度、嚐盡花魁娘子的風流之後,他就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色心了。

“小師——好名字,唱個十八摸吧!”明日回味著李大小姐的上下雪白,嘴角翹出一絲色而不淫的微笑。

滿場靜愕,誰也想不到剛剛憂國憂民的參政相公,竟會冒出這等輕薄浮浪之語。

小師俏臉陡變,美目含霜:“妙藝坊之人不唱下作詞兒!”

明日的老臉頓時紅了,自成秦檜後,還沒有人敢如此對他:老子看昏君的臉色、看賤內的臉色還不夠,今日來尋開心還要看一個小姐的臉色,什麼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