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明日疑雲叢生,一行人打尖歇下,高益恭與他這“兩口子”當然一間房,連晚飯也端到房裏吃,“伉儷之情”實令外人羨慕。
房內,高益恭先將“賤內”褪下外裙,讓他坐在馬桶上方便,然後吃飯。
古代夫妻,沒什麼餘興節目,入夜便熄燈上床。
兩個大男人同床而臥,明日內心發毛,生怕這廝會非禮自己。
這時代的同性戀者可不比後世少,男風尤甚,甚於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鹹相仿效,或是至夫婦離絕、怨曠妒忌者眾。
江南民間最不喜說“鴨”字,因“鴨”字暗指同性戀和同性性行為的,後世的男妓稱“鴨”亦源於此。
見高益恭挨過身來,明日肚中直叫:老子可是郡馬,算是你的主子,你可不能非禮主子啊!
“大人,多有得罪!”高益恭說了句悄悄話,補點幾處穴道,沒有其他動作。
明日放下心來,又想高益恭多說些話,這廝卻啞巴了。
如此晝行夜宿,一路通關過卡,從應付卡哨的盤查中,他知道高益恭一行自稱販幹貨的,十八銅衛扮做的商販十分到位,沒露什麼破綻,大概得自鎮江之行的經驗。
明日著實想不通他們為何如此費事,隻須亮出身份,誰敢查阻?
難道這貨物中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遠非轉移自己這麼簡單!他驀然聯想起一個著名的小說段子——智取生辰綱……
怎麼沒有強人剪徑,最好將他這個標致“小娘子”也搶下。
一路恁地順利,唯一難堪的是大小便總要高益恭伺候,被一個大男人料理這些事,可把明日惡心壞了!
行了幾日,越走越冷,那臨安府雖在紹興府西北,但氣候相差怎的如此之大,再有,路途也沒這麼遠啊?
高益恭是少數知道明日並非傳說中的高手、隻會尋常武藝的人之一,故每日點穴之後,對他的看守很鬆。
哼,老子今非昔比哩!他一有機會,就運起“日月訣”,讓體內的氣流衝擊那些被堵塞的穴道,可惜每次稍有起色,便被高益恭按時點穴而前功盡棄。
這日中午,車隊再次集合,人聲雜亂,磨蹭良久,高益恭將“賤內”抱出車廂。
明日頓感一陣涼風拂麵,一條白浪滔滔的大江橫亙於眼前,十幾輛平頭車上的貨物全部卸下,正搬往岸邊停泊的一條大帆船上……
在江南地域,浩偉若斯的大江隻有一條——長江!他兀地明白過來,迷團終於破解!
原來不是奔赴臨安府,而是過江北上,此行目的昭然若揭,定是履行他與撻懶所達成的“縮頭湖協議”。
凡明日當秦檜時所辦的利於大金之事,王氏和那假貨一定會執行不誤,所運的自是他那時籌辦的和議物資,而高益恭是最佳押送人選。
明日為了自己的大業而夾私多要的財貨,也在其中,個中奧秘外人可不曉得。
為何如此機密?想那趙構小兒擔心在中興曙光已現的當兒,若再像建炎年間公然向金人搖尾乞和,會引發占主流的主戰派不滿而帶來政局不穩,故出此策,力求神不知鬼不覺,不外是那置身幕後的王氏想的鬼點子。
而這批物資既價值連城,又幹係甚大,趙構自不敢掉以輕心,派出大內侍衛化裝護送,真真煞費苦心。
至於明日也在其中,卻是王氏夾私了,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舉,在王婆娘與撻懶眼中,他這個活寶貝可比財貨值錢,所以他才是這一行的重點所在。
莫怪明日沒受多少苦頭,事關和氏璧的下落,這等重大事體撻懶自不願假手於王氏,親自過問才放心。
也莫怪王氏一副難舍難分的離別姿態,小冤家這一入大金,隻怕相見再難。
而趙構小兒若知道苦尋不著的明日被其親手送出,不知作何感想?
明日瞬間想明一切,跟著冒出一個頭疼之事:撻懶會如何“款待”他這個乘龍快婿?要是拿楚月與外孫兒做籌碼套取和氏璧,他該怎麼辦?
除了將那“和氏璧失落江底”的大秘密道出別無他法,但老小子若不信又如何?總不成逼自己變一個出來吧……
變一個?哈!他隱然有了頭緒,已被高益恭抱上船。
這艘由大帆船改裝的渡船有點破舊,船體甚為巨大,艙板都被拆除,成為露艙,載客過百,男女老幼、士農兵商,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熙熙攘攘,各自占座,貨物則置於底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