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認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腕(1 / 2)

明日在小學時的繪畫才能再次派上用場,用一隻細毛筆,將被他一家仨口吃進肚中的西夏國鳥——幾近絕跡的妙音鳥,快速勾畫出來。

他那三腳貓的寫生筆法,自然勾不出國畫的神韻,好在夠寫實,隻可惜不是彩色的,否則更逼真。

習古乃和完顏路麵麵相覷,沒想到特使竟有這等本事。

蔡鞗和重昏侯,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將畫兒在風中展開,一名老內侍打著火把照明,讓太上皇觀畫。

此處誰也沒見過妙音鳥,不知特使畫的真偽如何,也隻有姑且一試。

“太平雀!”老人渾濁的雙眼盯著油墨未幹的畫兒,漸漸亮起來,聲音漸大,乃是回光返照,“是它!果然是它!朕可以往生極樂世界矣!哈哈……”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雙目兀自盯著畫兒,竟是死不瞑目!

一生篤信道教的道君皇帝,卻在臨死之際,向佛教的西天極樂世界尋求解脫,或許這便是他這一生的反諷吧。

“太上升天了!太上升天了……”山頂上的宋俘全體跪伏,一片哀號。

習古乃猶豫了一下,拉著完顏路,亦單膝跪下,送昏德公最後一程。

明日的淚水終於滾落眼角,墜入這時代後,他看到了太多的死亡,都已麻木了,但僅是第一次見麵的宋徽宗之死,帶給他的心靈衝擊,堪稱最大……

天亮之後,五國城一片縞素,城中人口大半為宋俘,女真原住民並不多,這幾年受昏德公的恩賜也不少,都自發地為老人披麻戴孝。

停靈的昏德公府邸——一座簡陋的四合院內,奏起了吱吱呀呀的哀樂,時而哀切、時而激烈,仿若一隻天鵝跟海青兒在空中纏鬥逃命的情境。

奏到高昂處,滿院都是淒婉的鵝鳴和凶狠的隼叫。

這首曲子,名叫《海青拿天鵝》,宋俘演奏此曲,恰是自身的真實寫照,海青兒不就是大金,天鵝不就是大宋麼?

以此曲為太上皇送終,也是宋俘一種無聲的控訴吧。

明日此時正在四合院的偏廂房內,卻是被麵前跪著的少婦偷偷拉扯進來,正是在山頂上見過的最年輕、最美貌的那個婦人。

她一襲身雪白孝服,更顯動人,隻是語氣哀婉:“請特使大人搭救妾身!”

“快起來說話!到底何事?”明日皺眉,此女不是宋徽宗就是重昏侯的妃嬪,他理應避嫌,可不想被人誤會自己在靈堂內糾纏亡者家屬、指著脊梁骨罵。

他想起在山頂的一幕,估計跟完顏路那廝有關。

果不其然,少婦站起來,掩麵哀泣:“自妾身回到五國城以來,完顏路大人一直糾纏於我。以往太上在時,他還有所忌憚。而今太上歸天,隻怕妾身難逃他手。”

明日聽著外麵的哀樂,眼前的少婦恰似一隻彷徨無助的白天鵝,為躲避海青兒的傷害,抓住一個陌生人就當救命稻草。

他不由輕歎:“那廝不是好人,可是我在此也呆不了兩天,隻怕幫不了你……”

“特使大人,你一定要搭救妾身,我在此地已無依無靠……”少婦一聽急了,上前挽住明日的袖子,抬起一張如雪慘白、淒美絕倫的臉兒,珠淚漣漣,我見猶憐。

明日第一次跟她挨得如此之近,呼吸為之一滯,難怪完顏路那廝垂涎,這樣一個美人兒,是個男人都會動心,怎麼那些大金的王侯沒打此女的主意?

他又捕捉到她話中的語病,奇怪道:“即便太上歸天,不是還有重昏侯嗎?”

少婦雨打梨花:“他對我心存怨恨,又怎會幫我?”

明日不由一呆:“重昏侯又怎會恨你?”

少婦泣不成聲:“隻因妾身是……康王的發妻,他惱康王坐了皇位……又不來救他,難免心中怨恨……”

康王乃是趙構小兒登基前的封號,明日頓時明白眼前的少婦是什麼人了,原來她並非二帝的妃嬪,一時難以置信:“你是……邢皇後……趙構的元配?”

少婦麵露羞愧:“妾身正是邢氏,有負康王厚愛,哪敢當皇後之名?”

明日哪想到自己竟跟趙構小兒的一家子都產生了交集,實在是造化弄人啊!這樣一個走投無路的可憐女人,他若是置之不理,會遭天譴的吧?

他心中有了決定,臉色一正:“邢後,你且放開我,容我仔細思量……”

邢氏見特使語氣鬆動,這才鬆開袖子,輕拭眼淚,又深深一福:“妾身先謝過特使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