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好了沒好了沒?我好餓!”月華跟在忙碌的何花後麵團團轉,看起來比她更忙。
她塞給他一碗青菜:自己端著兩碗米飯走在前麵:“你說你,不會添柴不會燒水不會炒菜不會做飯,你還會點啥?就知道吃吃吃!”
可能他真的是腦袋受了傷,不然就是小腦天生發育不全,看起來玉樹臨風仙姿飄然活像畫裏走出來的謫仙,其實智商大抵相當於一個六七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還相當粘人,成天跟在何花身後,片刻不離。
為了避嫌,她本打算讓他住在李山家,自己則回家住,每天做好飯偷偷給他送來。她家住在水蓮河的盡頭,也就是村子最裏邊,平日很少有人從家門口過,所以即使一日三餐送飯去李山家,都不會有人發現。
可是月華不願意,不但死皮賴臉跟到她家裏,還跟她同吃同住,而且非得跟她睡在一張床上,何花乍一聽他這要求,嚇了一跳,忙不迭跟他解釋說:“這絕對不行,我是寡婦,怎麼能跟陌生男子睡在一起,被人發現了,是要浸豬籠的。”
然後就出現了一下場景——
月華:“什麼是寡婦?”
何花:“死了男人的女人。”
月華:“什麼是豬籠?”
何花:“把人裝到裏麵丟到河裏的一種籠子。”
月華:“為什麼他們要把你裝進豬籠?”
何花:“因為你要跟我睡在一起。”
月華:“為什麼不能跟我睡在一起。”
何花:“因為我是寡婦。”
月華:“什麼是寡婦?”
何花:“……”
十萬個為什麼,還是循環式的。
最後月華還是被迫一個人睡在另外一張床上,因為何花說如果他不聽從安排,就送他到雞圈去,而且不會陪他。
可是半夜的時候,她被床邊的人影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定睛一看,原來是月華正蹲在床邊瞪大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從那晚以後,每次半夜醒來,她都會習慣性看看床邊,毫無意外的會看見月華蹲在身邊,時間長了,便習慣了,也就不再驅趕他。
可是有天半夜醒來,忽然發現眼前空空的,月華不再蹲床邊,剛鬆口氣準備翻過身繼續睡時,猛然發現他竟然跑到床上來了,而且就睡在她旁邊。
她搖醒他:“喂,幹嘛跑我床上來睡?你床被壓塌了嗎?”
月華揉揉惺忪睡眼,含糊道:“我一個人害怕。”
何花覺得自己像漫畫裏的人,在慢慢裂掉。
漸漸的,何花發現,他其實是個單純無知無害的孩子,有他相伴,她慢慢從害死李山的自責痛苦中走出來。
所以一個人悲傷的時候不適合獨處,用太多時間去緬懷傷痛,會讓傷痛愈加深刻綿長。
當有人在你眼皮底下晃蕩時,緬懷傷痛的時間就會減少,傷口就會加快速度愈合。
至於楊濂,那個李山將她托付給他的男子,她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了,每次從他家門口過,隻看見院門口的鐵鎖靜靜掛在上麵。
“哇,好難吃,一點都不好吃。”月華一邊皺眉嫌棄,一邊夾起一片青菜葉塞進嘴裏,“何花,為什麼你做的飯菜這麼難吃。”
何花才不理他,每次吃飯他都會如此抱怨牢騷一頓,最後還是比她吃得多。
“我不喜歡吃這種一點油水也沒有的青菜。”說著又就著青菜吃了一大口飯。
“小孩子不能挑食。”
“我不是小孩子,我比你大。”月華生氣地一丟筷子,橫眉豎眼,“以後不準說我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