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燈幽藍色的詭異光芒,淡雅卻難免寂寥慘淡,有豆油的香氣從燈芯中微微溢出,說不出的典雅靜謐寂滅。
在距離那燈後的牆麵一尺開外的地方,蘇轍將孟祁放下,囑咐她立在原地別動。
他自己則幾個飛身,燕子般輕盈飄逸穿過了牆麵上射來的細密如雨箭頭,閑散自若的到了那牆跟前。孟祁隻看到他用左手在那牆上畫了個什麼圖案,那牆便側開來,露出牆後兩片明亮的光線——竟然又是一處機關暗門。
這個波斯王子,當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好像一切隱晦都逃不過他的眼,一切詭計都會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他自己,卻是個解不開的謎,沒有人能從他眼底看到真實。
能看到的,隻有酥酥的溫軟。
此刻他卻正回頭看著她,眼底漾滿了柔和的笑,仿佛他是真的,是不會欺騙她的,是絕對與謊言無關的存在——而這本身,很可悲的就是個巨大的謊言。
“怎麼傻站在那裏?倒不出去麼?”他又笑了,笑得酥軟溫柔。那樣的笑容顯現在他線條明晰的深重輪廓上,一點也沒有不協調,反而更讓人感動。
孟祁看不清他碧藍色的眼眸,隻覺得背心一陣一陣發涼。勉強收拾好了情緒,旋即繞過滿地的箭頭,走了過去,同他一起出了地道。
這外麵倒是個熟悉的地方——頤婪別苑的書房。正是她那日看到最後兩排空著的書架,其中靠牆的一個,便是暗門。
暗門前麵還有一個空蕩蕩的書架,卻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那書架上滿是灰塵,似乎很久沒有人動過了。
“你卻說說這空書架是用來做什麼的?”她扭頭問身後走出暗道來的蘇轍,他總能看出點什麼來的。
蘇轍卻仍是酥軟的笑著,將她往身前一攬,左手在她的額心一點,嗔道,“你當我是先知,什麼都必然知曉?”
孟祁被這突如其來的曖昧弄得無所適從,隻得僵硬的從他懷中微微掙脫,假意再上前去看那書架。
蘇轍隻立在她身後,也看著那書架,更看著書架前臉色微紅,局促不安的她。他這樣一看,倒讓她似乎更不安起來。
“或許,隻是個空書架而已,是我想太多了。”她低低沉吟一句,是在向蘇轍說明,卻又囫圇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蘇轍則喜愛她這般的羞澀,總覺得這個時刻,她似乎又成為了他的祁兒,那個他熟悉的,永遠失去了卻萬分想念的小女子。
孟祁實則很討厭這份類似於惺惺作態的扭捏,她很想大方的與他直視,告誡他以後不要再隨便抱她,卻終於沒有那樣做——這個人,遲早是要與她成婚的對象,不是麼?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一聲歎息,腦海裏浮現出櫻花樹下一襲素淨的白衣。
“歎什麼?”蘇轍又將她攬到胸懷裏,揉著,溺愛著。
孟祁終於沒有再反抗,安靜的任他抱著,喃喃道,“倒也沒特別的事,隻是想起一位故人。”故人,如今用這樣的字眼形容漠離,倒叫人好生的不忍。
“我倒似乎知道這位‘故人’,十一告訴我,你與這位‘故人’關係似乎很密切呢。”他笑言,但孟祁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十二分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