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柳飛燕跟隨紫臉壇主率領的一行人,離開山麓巨宅,因有紫臉壇主領頭在前在奔行,沒有停下來,跟在後麵的兩隊人自然各自展開腳程,像兩條長風一般的追隨奔行,誰也不敢落後。
柳飛燕是十九號,在第一隊已是最後的一個人,她如果要在此時離去,那是最好的機會,隻要悄悄落後,就可人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隊伍,何況她本來就打算先行離去的。
現在雖然機會來了,但柳飛燕卻已改變主意,暫時不想離開。那是因為她想知道五雲門江南分壇這一次出動,到底是一次什麼行動,再則丁相公和二師兄兩人被迷失了神誌,如果在這次行動中有什麼危險,有自己在場,總可以有一個照料,於是她決心跟隨到底。
這樣約莫奔行了二十裏路程前麵已是一條大路,路旁樹林下一排停著五輛雙轡馬車。
紫臉壇主腳下一停,回身道:“孫、冉二位領隊,要大家上車。”
話聲一落,當先走近第一輛車廂,早有兩名青衣人搶在前麵,啟開車廂小門,伺候壇主登車,然後一躍而上,鑽進車廂。
第一隊領隊孫必顯走到第二,第三輛車子中間,指揮著大家上車,第二輛連同孫必顯一共五人,第三輛六人,柳飛燕是最後一個上車,車廂裏坐了六個人,較嫌擠了些,但還是坐得下。第二隊的人坐了第四、第五輛。
接著馬車依次上路,得得蹄聲和車輪輾動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柳飛燕坐在車上,心中隻是思索著紫臉壇主帶著兩隊人不知要去那裏?要大家坐車去,路程當然不會近,她看大家倚著車篷,抱劍打盹,也就學著大家模祥閉目打盹。
天色漸漸亮了,她才看清車上其他五人,戴了麵具之後,幾乎變成同一個臉型——紫臉濃眉漢子,想來自己也和他們一樣。
就算同胞兄弟也不可能這樣一模一樣。她心中不禁暗暗著急,這一來,至少有十個人,自(已這一隊)的麵貌是一樣的了,隻要一下車,十個人不按號數排列,誰是丁相公、誰是二師兄,那裏還能認得出來?
天色已經大亮,她坐在車中,看以是一片田野和遠處一簇簇的竹林村落,這種景色,你跑遍大江南北,都是差不多的,根本認不出是什麼地方。
馬車馳行極快,從昨晚一直奔行到現在,始終馬不停蹄的奔行。現在己到中午時分,最前麵的一輛車已經馳到林邊,緩緩停下來了,後麵四輛也依次停住。
這是臨近江岸的一片琉林,左臨大江,右首是一大片累累墳場。
紫臉壇主首先下車他手下兩個青衣入朝後麵的車上揮了揮手,於是孫必顯,冉文君當先一躍下車,兩隊男女少年也隨著相繼躍下。
柳飛燕舉目看去,果然不出所料,自己這一隊,全是紫臉濃眉的漢子,除了個子稍有高矮,麵貌都是一般無二。
第二隊的少女們也是如此,一樣都是紫色的鵝蛋臉,隻不過眉手細而且彎,表示他們是女子。
兩隊人剛一下車,五輛馬車不待吩咐,立即掉轉頭,疾馳而去。
紫臉壇主始終保持著他顧盼自豪的氣概,龍行虎步,當先朝前行去。孫、冉二位領除毫不待饅,指揮著眾人跟了上去。
走了不到一箭來遠,前麵已是一處港灣,長著一人多高的蘆葦。
紫臉壇主腳下一停,他身邊一名青衣人立即從懷中取出一麵紫色三角小旗,向空連展了幾展。
但聽櫓聲歀乃,一陣沙沙之聲,從蘆葦中搖出一艘黑色篷船。紫臉壇主一聲不作,點足之間,飛身上船,走入艙去,兩名青衣人也各自擰身飛縱上船,這條船毫不停留的駛了開去。
接著第二條船又緩緩從蘆葦中駛出,孫必顯伸手一揮,口中喝道:“大家跟我上去,依次上船。”
喝聲一落,首先縱身躍起,落到船頭,接著第一號、第三號、五、七、九、十一、一個接一個的飛身上船。孫必顯站在船頭,用手柏著每一個上船的人肩膀,大家也依次鑽進船艙。’
柳飛燕是最後一個進入船艙,眼看大家已經依次分兩排坐下,她也就傍著二師哥的身邊坐下,船身一陣晃動,已經跟著第一條船朝江心駛去。
第二隊的人接著也很快下了船,跟在第二條船後麵,駛向江心。
孫必顯坐在眾人前麵,居中坐下,接著兩名水手提著食盒走入,分給每人一大盤蛋炒飯,另外還有一杯茶水。大家已有大半天沒有進食,就各自吃了起來。
飯後,水手收去盤,走出中艙之時,隨手拉上了船篷、艙中雖然黑暗了許多,但此時正當中午,依然有少許陽光可以透入,還不算很暗,依然可以看得清楚。
隻是所有的人,吃飽了之後,就各自抱劍閉目而坐,誰也沒有和誰說一句話,彼此之間恍同陌路。
柳飛燕因有領隊孫必顯坐在前頭,不敢多看,也就抱著長劍閉目養神。
船由汊港進入一條大江,船上響起了一陣轆轤之聲,掛起兩道風帆,在水麵上乘風滑進,船頭和兩邊船身,鼓浪之聲隨著大作。
一天過去,傍晚時分,水手送來晚餐,船卻並未靠岸,依然在鼓浪前進,入夜之後,風浪比白天要大得多,船勢不住顛簸,好像坐在搖籃裏一樣,大家依然瞑目而坐,對身外之事漠不關心。
柳飛燕君慣例了也就不以為怪,眼看他們依樣畫葫蘆的靠著身子假寐,終於朦朧睡去。
第二天也過去了,天色接近傍晚,船上水手已經卸下風帆,船行之勢,也緩慢下來。終於緩緩駛進一處港灣,停泊下來,好像今晚要在這裏過夜了。
晚餐之後,天色已經全黑,突然岸上響起了尖銳的哨聲,孫必顯矍然道:“是壇主要大家上岸了。”首先一躍而起,掀開船蓬,喝道:“大家快跟我上岸。”身形淩空撲起,朝岸上縱去。
十名紫臉少年由第一號領頭,一條條人影,相繼縱起。
柳飛燕當然是最後一個,等她掠到岸上,紫臉壇主和他兩名手下早巳站在夜風之中。現在連兩名青衣人不但都已戴上了紫臉濃眉的麵具,也換上一身紫色勁裝。兩隊人也差不多已經列好了隊形。
紫臉壇主冷聲道:“孫必顯、冉文君。”
孫必顯、冉文君同聲應道:“屬下在。”
紫臉壇主道:“你們也把麵具戴上,咱們立時出發。”
孫必顯、冉文君應了聲:“是”,迅即從懷中取出麵具,戴到臉上。
他們的麵具也和眾人一樣,孫必顯是濃眉紫臉,冉文君是柳眉紫臉,但他們唯一和眾人不同的,是兩人在青色勁裝的左襟上級了一朵紫色玫瑰花。
這時四野一片黝黑,夜色如墨,紫臉運主依然寬袍佩劍。神情倨傲,隻見他兩道明亮的目光朝兩隊人瞥了一眼,就舉手一揮,當先朝前行去。
兩名紫衣人(本來穿的是青衣)緊隨壇主身後行去。然後是孫必顯、冉文君率領的十名紫臉少年和十名紫臉少女,兩隊並肩而行。
紫臉壇主腳下漸漸加快,後麵的人也跟著展開腳程,柳飛燕跟在後麵,發現這兩隊人個個身法矯捷,輕功極好,可見每人都有一身極高的武功。心中暗暗納罕,紫臉壇主率領了兩隊人到底要去幹什麼?這裏不知是什麼地方?
因為這一路行來,所經之處,遠近山嶺連綿,走的都是田野小徑,有時還盤山而行,根本認不出已經到了那裏。
這一路大家放腿奔行,縱掠如飛,柳飛燕暗自估計,至少也有四五十裏路了,十名紫臉少年還沒什?但十名紫臉少女一口氣奔行了這許多路,已經嬌喘籲籲,粉汗如雨,再不休息一回,恐怕支持不住了。
紫臉壇主終於站停下來,他依然氣定神閑,從容的大袖一揮,說道:“要大家在林下休息一回。”
他說的話就是命令,孫必顯、冉文君立即傳令,要大家在一片鬆林坐下休息。
柳飛燕出身崆峒,崆峒派係以輕功著稱,奔行這幾十裏路,當然還不至於累。但她感到為難的,是不知紫臉壇主此行的任務,就算大家沒被迷失神誌,他是壇主,對手下人是可以使由之,不用使知之,當然也不會告訴大家。如果此行是去廝殺的話,人數分散之後,大家麵貌一般無二的,自已如何分得出二師兄和丁相公來?
如果隻是一個二師兄,或隻有一個丁相公,自己要跟住他就好,但現在卻有兩個人,而且都神誌被迷,自已就難以兼顧了。
經過一陣休息,紫臉壇主已經站起身來,他一站起,孫必顯、冉文君慌忙跟著站起,同時揮了揮手,示意兩隊人都站起來。
被迷失心神的人,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服從,這也許就是五雲門要用藥物迷失大家神誌的緣故。
兩隊人動作敏捷,迅速而俏無聲息的就排好隊伍。紫臉壇主麵對大家站立,冷漠的道:
“本壇成立以來,今晚是第一次行動,此地距萬鬆山莊,不過十裏,轉眼就可到達,大家聽我號令行事,沒有本座的號令,不得擅自後退,好了,現在大家隨我走。”說完當先大步急行而去,所有的人、自然立即緊隨而上。
柳飛燕聽得心頭暗暗吃驚,黃山萬鬆山莊,名聞遐爾,威震武林,她自然聽大師兄(霍從雲)說過,暗自忖道:“原來紫臉壇主率眾而來,目的地竟然會是萬鬆山莊,五雲門江南分壇剛剛成立,就要向鬆山莊尋釁來了,深夜率眾而來,這不是尋釁還是什麼?那麼自已該怎麼辦呢?憑自已一人之力,當然阻止不了這場廝殺,但自已至少要阻止二師哥和丁相公出手否則豈不讓二師兄和丁相公沾上了一手血腥?
一行人腳下極快,十裏路自然不消片刻工夫,已經到達萬鬆山莊麵前。
這時正好二更方過,矗立在夜色中的萬鬆山莊,看去隻是隱隱約約一座巨宅,巨宅兩邊是濃密的鬆林,一直連接山上,縱然沒有一萬棵,大概也有幾千棵吧!
紫臉壇主走在最前麵,越過一片廣場,一直走到距門樓數丈遠近,才站定身子。
他身後兩名紫衣人分左右站定,接著是兩隊二十名青衣少年、少女也同時停步。
萬鬆山莊偌大一片莊院,早已沒有燈火,敢情全已進入夢鄉。武林盟主的府第,居然沒有一點警戒,還不知道門外來了殺星!
這也難怪,數十年來威展江湖的黃山世家,執掌著武林金劍,那有吃了豹子膽的人,敢來尋釁?
今晚紫臉壇主帶著人深夜而來,真還是數十年破題幾第一次。
萬鬆山莊雖然沒有一點警戒,但總有幾個夜間值班的人,紫臉壇主率眾而來,到了大門前麵,裏麵的人自然很快就發現了。
好在紫臉壇主雖然深夜而來,但也並不想偷襲,因此當他腳下一停,就右手一始,沉聲道:“上去叩門!”
站在他左首的紫衣人立即趨上前去,舉手叩了兩聲大鐵環,深夜之中,這兩下叩環之聲就顯得特別響亮。
兩扇黑漆門居然及時開啟,隨著,燈光也隊大門開處射了出來。大門裏麵,左右兩邊站著兩名藍布勁裝漢於,他人隻是手按佩刀,挺胸而立,連看也沒朝外麵看上一眼。
這時正有一名身穿藍布長衫的中年人從大門中走出.目光一抬,朝紫臉壇主拱拱手,陪笑道:“閣下不知是那一路道上的明友,深夜駕臨萬鬆山莊,有何見教?”
柳飛燕心中暗道,還以為萬鬆山慶毫無戒備,原來他們已經有了準備,以逸待勞,看來黃山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紫臉壇主冷聲問道:“你是何人?”
那中年人依然含笑抱拳道:“在下萬鬆山莊管事牟忠恕,閣下……”
紫臉主不待他說完,冷笑道:“你去叫萬啟嶽出來。”
牟管事陪著笑道:“閣下要見盟主,總該有個萬兒吧?在下才能進去稟報。”
紫臉壇主沉吟一聲道:“本座不用通報。”揮手一掌劈了過去,舉步直行過去。
牟管事和他相距隻有兩丈光景,突覺胸口一窒,心知負了內傷,口中啊了一聲,急步退入大門,一閃而沒。大門內燈光也隨著熄滅,立時變得一片黝黑。
紫臉壇主發出一掌之後,並不追擊,隻是虎步龍行的跨進一路朝裏行去。他身後的兩對人也跟著舉步,魚貫進入。
這一瞬間,剛才還站在門內的四個勁裝漢子敢情已經跟著牟管事退走,沒有加以阻攔。
從大門到二門,不過數十步路,依然有一道高牆為界,兩扇黑漆大門緊緊的關上,上麵門預上嵌著四方水磨青磚,刻了四個大字:“黃山世家。”
這大門內,二門外,左右兩旁,各有一排房舍,此不見燈火,也沒見一個人影。
紫臉壇主藝高膽大,連看也沒看上一眼,隻是大步朝二門走去,相距還有一丈來遠,他右手拾處,淩空一掌朝兩扇黑漆大門中間劈去!
此人一身功力果然十分可觀,但聽“當”然一聲,兩扇厚重的木門,應掌開啟。
那可不是他掌力震開的,而是兩扇木門裏麵並沒閂上,是以一下就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