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上的灌木古樹一天天地茂盛碧綠起來,偶爾稀稀疏疏地聽見雜草中夏蟲的鳴叫,葉兮若心中默默一算,差不多已快到立夏時節了。
這一個月來,她仍舊每日隻是燒飯打掃,偶爾與何星飛坐在海邊看看潮起潮落,倒也過得無憂無慮。
何星飛仍是每日出海打漁,但一到晚上便鑽進內屋,挑燈看書。
兮若見他一介打漁小工也如此勤學,隻覺好笑,心道,難道他還想去考個進士不成。偶爾翻看他所看書籍,竟皆是夷文,不知所雲,不禁暗暗心驚。
自從上次兩人海邊暢談後,何星飛雖然有時油腔滑調,開起玩笑頗為放肆,但與兮若朝夕相對,同處一室,一直也是規規矩矩,相敬如賓,從來不敢逾越半分,倒大有翩翩君子之風。但凡兮若要沐浴更衣,做一些女兒家事,他便自走出門去。
忘憂島上雖然住民眾多,但彼此間關係淡漠,很少往來。對於她這個外來之人,眾人也疏於關心,隻是偶爾她去街上買辦些物事,有些人見她眼生,會多看幾眼。
島上的瓦房屋舍與中土並沒什麼區別,隻是家家戶戶的牆壁上都刻著一團熊熊烈火,卻不知道是為何意。有時問起何星飛忘憂島的曆史淵源之類,他也不明所以,隻說從小便是如此。
自從墨攻失而複得,兮若便常常練習那套四季劍法,可惜遺失的精妙招數過多,隻是那招“春眠不覺曉”練來練去,也沒什麼進展。
何星飛對武學也是一竅不通,偶爾看她練劍,也沒甚麼話可說。荒島之上乏人指點,甚至連個陪她練劍的人也不曾有,兮若不禁有些心灰意懶。
這日,何星飛正在睡夢中,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吵醒,睜開眼睛,看見兮若提著鎮星,閃出門去,暗暗生疑,不知半夜三更她一個人卻到哪裏去。他披上衣服,便尾隨兮若出了門。隻見她行到海邊,拔出鎮星,便揮舞了起來,劍氣激蕩,拂得周邊樹木簌簌而動。
何星飛躲在不遠的灌木叢看了一會,暗想原來她是來練劍的,看來她始終是忘不了父母之仇。此時天氣漸熱,隻見她練了一陣,香汗淋漓,微微喘息,停下默默思索。
何星飛走出灌木叢,笑道:“古人聞雞起舞,今日葉女俠對月練劍,比之古人,猶有過之啊。”
葉兮若看見是他,歎了口氣,也不回應,將劍插進沙中,默默坐在海灘上。何星飛見她悶悶不樂,便也靠著她,坐了下來。
她幽幽一歎,道:“星飛大哥,我是不是很笨,為何練來練去,始終沒有進展。”
何星飛聽她這般喚自己,心頭一熱,但於劍術一道,絲毫不懂,隻能默不作聲。
兮若眼圈微紅,哽咽道:“這般練下去,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光耀門派,報父母仇。”
何星飛手見她始終念念不忘此事,抓起個石子在沙攤上劃著,輕聲念道:“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兮若秀眉微皺,道:“星飛大哥,你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何星飛答道:“這是我們島上傳誦的詩中的一句,我爛熟於心,剛才見你煩惱,不由就脫口而出了。”他頓了頓,說:“兮若,我知道你心中煩惱,可惜我本事低微,沒有辦法幫你。”
葉兮若沉吟了片刻,暗想,他是男子,日日出海打漁,風吹日曬,身體健壯,氣力定比我足得多,倘若他練好了劍法,也可以為我報仇。
她想到此處,眼睛一亮,盯著他看。何星飛見她如雪的玉肌上顯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一雙海水般清澈的眼睛看著自己,不禁發了呆。
兮若柔聲道:“星飛大哥,你體質健壯,假若練武,應當是不錯的,我將我派的劍法細細教你,你與我對招如何?”
何星飛此時已是瞌睡連連,但見她嬌媚動人,也不忍拒絕,默默點了點頭。
兮若看他同意,心中大喜,將墨攻拋給他,道:“星飛大哥,我先教你四季劍法第一層春眠不覺曉的入門招式‘寸草春暉’,你看清楚了。”說罷,她拔起鎮星,擺出一個式子,淩空出劍,斜斜劃了數下,一劍刺向他左邊心髒,堪堪止住。
葉兮若一招使完,道:“星飛大哥,你學一遍我來看看罷。”
何星飛從未學過劍法,看得糊塗,隻得舉起墨攻,依樣劃了幾下,後麵的卻怎麼也連不上去,一時心中尷尬,麵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