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玩偶之家(1 / 2)

突然看見遠處款款走來一位紅裝女子,麵目模糊,何星飛問道:“是翩翩嗎?”那紅衣少女卻不作答,越走越近,眉目漸漸清晰起來,他仔細一看,卻是兮若。

何星飛心中激動,忙快步上前,便要去握她的手,道:“兮若,我想得你好苦,無時無刻不再念著你,你近些日子可還好嗎?”

不料兮若甩開他雙手,詭異地一笑道:“星哥,我很好,若是你死了,我便會更好些。”說罷,提劍便向他刺來。

何星飛大叫一聲,醒轉了過來,原來卻是南柯一夢。他額上滿是汗水,一躍而起,頭腦還有些昏沉,四處一看,原來自己還在那正廳之中,卻不見了衛子卿與翩翩,連桌上的酒菜也不見了,隻有那個模型仍舊擺在中央。

他喚了回兩人的名字,卻無人應答,目光到處,隻覺得桌上那座模型似乎與剛才不盡相同,細細一看,原來模型裏桌邊的藍袍老人竟變成了綠袍老人。

何星飛看了一會,隻聽屏風後隱隱有腳步聲,一個藍袍老人轉了出來,長相樣貌竟然與之前那座模型中的一模一樣。

何星飛這一驚非同小可,卻似啞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老者便如剛才所見一樣,慢慢踱步,走到圓桌邊坐了下來,道:“你方才不是要來拜會我略表謝意嗎?怎麼這時見了我卻又不說話了?”

何星飛心中驚疑,道:“你……是剛才那模型中的玩偶?怎麼會成了活人?”

藍袍老人聞言,捋須笑道:“你為何要問我怎麼成了活人,卻不說你自己成了玩偶?”

何星飛聽了他這話,心中慢慢凝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這種恐懼比死還可怕,這件事情太突然,太離奇,離奇得便如做夢一般。他怔怔地道:“你是說……我現在在方才那隻模型裏?”

藍袍老人默默提起水壺,倒了一杯水,自飲起來,也不睬他。

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心中隻想著一個“逃”字。何星飛奔到窗口,便想要跳出去,卻看見窗外地上盡是無邊無際的檀木地板,紋理巨大,遠處立著一個物事,高不見頂。

他仔細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正是自己放在桌上的酒杯,如今卻足足有三四十丈高,敢情窗外這漫無邊際的檀木地板正是之前那張吃飯的圓桌。

何星飛隻覺得手足一陣冷冰,險些就栽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地道:“難道我竟然變成了那模型中的一個玩偶?”

藍袍老人見他麵若死灰,嗤笑了一聲,道:“你為何如此驚慌,變成玩偶又有什麼不好?你隻道你在我這間模型之中成了玩偶,出去了便不是玩偶了嗎?”

何星飛聽他話中似有玄機,強打起精神,坐到圓桌邊,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藍袍老者道:“你心中苦悶,驚慌失措,隻是因為你覺得以前做人的時候,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如今成了玩偶,困在這間模型中,處處受到限製,是不是?”

何星飛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微微點了點頭。

藍袍老人嘿嘿一笑,道“殊不知你做人的時候,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也皆是如玩偶一般處處受製。你要吃時,也不是本意要吃,若你不餓,又為何去吃;你要行時,也不是本意要行,若你無事,又為何遠行?”

何星飛默默聽著,與自己平時相印證,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藍袍老人看他沉默不語,續道:“世間萬物,皆有神在,人這一生便如玩偶,不斷被旁人瑣事牽引,殊途同歸,直到老死。你道這間模型太小,難道你以前做人之時便可上天入地,無所不至,便可越古通今,參破未來了嗎?”

“你年幼之時,盼望成長,卻偏偏是時日苦多,你年老之時,想享受天倫,卻偏偏是時光如梭。你生的時候,也不是自己願生,死的時候也未必是自己願死。自古雖能人輩出,自認人定勝天,可是有哪個能超越時空之外,擺脫生死之苦?如此一來,又與那玩偶何異?”

何星飛聽他言語,想到自己二十年來,日日出海打漁,是受何老板所致,來到中土,是受兮若所致,遇上呂岩,是受傷病所致,如今變成玩偶,也是受饑渴所致,隻覺得自己這一生,的確是處處受製,被人牽引,隨波逐流,一時間啞口無言。

那屏風後又傳來陣陣腳步聲,走來幾個衣著與之前那家丁一般的人來,那幾個家丁個個麵無表情,便無玩偶一般,端著酒菜,呈到桌上。

何星飛心念一動,快步走到屏風背後去,原來這個模型中的構建與之前山莊中的正廳也不盡相同,屏風後麵是間廚房,他繞著這間模型走了一圈,竟然沒有大門,隻有窗戶,窗外盡是那無邊的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