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飛聽得她們腳步去的遠了,緩緩睜開雙眼。
一時間,廣場上寂靜無比,與之前的人聲鼎沸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他的耳中不禁有了幻聽,仿佛兮若與徐策還是仍舊在拜堂,四周仍舊是人潮湧動,隻是沒有人注意他,沒有人看向他,他就像一個孤魂野鬼,被這個世界遺忘了一般。
方才還豔陽高照的天空也忽地陰沉起來,天上落下了絲絲牛毛小雨,滴滴砸在他已是冰冷的臉上,他被寒氣一激,又咳了一陣,隻想躺在此處,慢慢死去罷了。
忽然,一道黑影如大鷹一般從天而降,靜靜落到他的身側。
何星飛此時萬念俱灰,也不問是來者是敵是友,隻是複將雙眼一閉,不願看他。聽得那人慢慢踱著步,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嘿嘿地一聲笑,突然出指如風,迅捷無比地將他周身穴道盡皆封住。
何星飛兩眼仍舊閉著,既看不見,也不願去看,隻覺得身體被那人一把抗在肩上,便騰雲駕霧般地隨著那人或跑或躍,且走且停,不知高低。他此時便如一具行屍走肉,沿途中或被樹枝戳到,或被石子磕到,也全不在意。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覺著身子一輕,被那人重重的擲在地上,額頭撞到邊上石頭,頓時有粘稠的液體流了下來。
何星飛被那人一摔,胸口一陣沉悶,又猛烈地咳了起來。那人伸手將他穴道解開,便自行去了。
何星飛聽他腳步聲漸漸不見,便睜開雙眼,隻覺得光線昏暗,原來到了一個石洞中。這洞中桌椅擺設,倒是一應俱全。
他看了片刻,心中暗道剛才那人莫不是呂先生,隨即又覺得那人身形脾氣與呂岩全然不同。這般想著,忽地胸口又一陣疼悶,他掙紮著想坐起身來,手往身後撐去,一觸之下,摸到了個硬物。轉頭一看,原來是墨攻與那朵曼珠沙華,竟也被那人一並帶了過來。
那顆曼珠沙華根莖處已經微微裂開,皺波形的花瓣也隻零零散散的剩下了幾片。
何星飛睹花思人,心口沒來由地一陣劇痛,竟將胸肺處的傷痛也壓了下去。耳邊時而響起東海之上,杜甫與他說:“男女之愛,有甜有苦,甜苦相依,有幸福之時,便有苦痛之日”。
時而又響起師夜光說:“你愛一個人愛的越深,心傷之時,也必然會恨她恨的越深。你對她說你恨她,其實便是在說你愛她”,一時間各種聲音在他耳邊交織不斷,越來越響,直要把他震得瘋了。
這時洞口處一暗,隻見那人端著一個碗又回來了。何星飛見他一襲黑衣,帶著個麵罩,依稀便是那時從江陵到蘇州,沿途教他內功心法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將碗端到他麵前,冷冷地道:“把這碗藥給我喝了。”
何星飛心道你是藏劍山莊的前輩,你莊中後人傷了我,難道我便要你來救了,他想到此處,將頭一偏,不願睬他。
那人脾氣倒也火爆,見何星飛不喝,不由他分說,便一手扼住他下巴,往他嘴裏倒去。何星飛心中大怒,呸地一聲將口中藥水盡數吐了出來。
那黑衣人見了,一把將那隻藥碗往洞中石壁上砸了個粉碎,罵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隻為了個見利忘義的女人,就成了這副模樣!”
何星飛經他這般一罵,心中不由一陣迷惘,暗忖難道是我猜錯了,他竟不是藏劍山莊的人,可是卻為何要教我內功助我保護兮若。
何星飛問道:“你既不是藏劍山莊的人,那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助我?”
那人冷冷地哼了一聲,將麵罩扯下,落下一頭灰黑的長發,厲聲道:“你小子從島上開始,便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顛倒,我若不默認是那狗屁藏劍的人,你又怎肯跟我學武。你問我是誰,難道你一到中土,就連著記性也一並變了嗎?”
何星飛這一驚非同小可,怔了半晌,才訝然道:“何……何老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