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身後何千年哈哈一笑,道:“好一個‘無偏無頗,無偏無黨,王道蕩蕩’,杜門主身為當世儒門表率,不但深諳中庸之道,這套中和為之用的書法也是寫的純熟了。隻是如此不偏不倚,略顯乏味了。”
杜宗武一麵出招一麵道:“不然,豈不聞子曰:‘執其兩端,而用其中於民’,中和乃天命所當然,精微之極致也。”何星飛聽二人對答,暗忖難怪杜門主的招式雖然緩急不定,卻也有據可循,原來其劍法出自於書法之中,方才那三點豎橫一勾,敢情便是個“學”字。
何千年道:“杜門主,這小子愚笨至極,哪裏能理會得了你《學而》劍訣中的‘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的美意呢?”百家盟眾人心知何千年看似羞辱何星飛,實則是在助他破解招式,如此一來卻好比他兩人聯手鬥一個杜宗武了。
徐策朗聲道:“此間比武,乃是他二人之事,何教主如此多言,怕不是什麼君子所為。”何千年冷笑道:“老夫若是君子,便不會被爾等聯手圍攻了,況且我們比武之前並未約定不能出言相助,若是你們想要指點杜門主一番,卻也無妨。”
眾人心知肚明,杜宗武乃是一方宗主,怎會需他人出言指點,均隻能心中暗罵何千年狡詐無恥。
杜宗武聽他們對答,心念轉得也快,銅簫虛晃,立馬又變了一招。何星飛見他之前的《學而》劍訣極為工整,好似楷書,此時忽地龍飛鳳舞,縱橫捭闔,好似狂草。
何千年“哎喲”叫了一聲,道:“杜門主,所謂‘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你這套專誅亂臣賊子的《陽貨》劍訣用在這位小兄弟身上可不大合適啊。”
原本杜宗武此次變招,打得何星飛手忙腳亂,卻又被何千年一語戳中要害,他臉麵一紅,招式略微滯待。
何星飛得此間隙,尋思道如今何老板已將他的筆路盡數說出,我須以快打快,搶在他出招之前,將他路數封住。
他一念至此,便凝神細細揣摩其劍招走勢,辨得是個“見”字,立馬抖擻精神,暗暗將真氣催到劍上,變了一招“如鶴如鬆”,長庚登時周身電光流動,隱隱發出炸雷之聲。
杜宗武正寫到“歸”字,卻見何星飛招式陡快,與他迅捷無比地過了幾招,卻招招被搶先封住,掌心也被電流刺得暗暗發麻。
這邊百家盟眾人均知若無何千年出言破解,決不至於到如此境地,卻又無可奈何。杜宗武心中也暗自後悔,何星飛雖不足懼,卻沒有料到何千年這些年潛心研究,已將他的劍法了然於心。
眾人見杜宗武每每銅簫行到一半,便被何星飛生生封住,均是默默搖頭。
正在眾人心灰意冷之時,隻聽那邊忽地炸雷般一聲巨響,竟將長庚的電光生生鎮了下去。隻見杜宗武手指在銅簫六孔之間不斷變換,那銅簫好似陀螺一般在他掌間越轉越快,發出陣陣聲響,漸漸地那炸雷聲彙聚成曲,震耳發聵。
何星飛聽得一陣頭暈目眩,長庚險些脫手。
何千年驚道:“這莫非便是‘九韶之樂’?”杜宗武微微一笑,手上卻是愈來愈快,道:“何教主果然見識不凡,正所謂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
上官翩翩見何星飛步履維艱,行動遲緩,眼見要敗了,心中大急,罵道:“敢情孔夫子是被這韶樂震的厲害,才三月吃不下肉了。”
公孫菱聞言,厲聲道:“翩翩!你放的什麼厥詞,快快住口!”她雖然口頭上嚴厲,臉上卻也沒什麼表情。
上官翩翩觀她顏色,心中一動,柔聲道:“師父,杜門主這‘九韶之樂’與普爾紮的‘天魔幻音’倒有些相似。”
公孫菱搖了搖頭,道:“儒門的‘九韶之樂’乃是上古舜帝之樂,樂理純正,豈是‘天魔幻音’這種靡靡之音所能比的。”
她說罷,心中忽地一驚,暗忖這小妮子是想套我的話,教我出言相助何星飛。不過平心而論近年來儒門甚為蕭條,並未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杜宗武的內功未必有普爾紮那般深厚,是以‘九韶之樂’雖然精妙,卻打了折扣。
何星飛被震的頭痛欲裂,暗道原來杜門主也會普爾紮那般以音律摧人心神的武功,隻是普爾紮的魔音猶如噬人毒蛇,擾亂心智,而杜門主的韶樂猶如戰鼓擂擂,浩浩蕩蕩,隻是我不通音律,不知該如何破解,如此下去必然是敗了。
其實,杜宗武素懷仁義之心,知他與李白頗有淵源,是以手下留情,遲遲不下殺招,否則何星飛早便輸了。
何千年看了一陣,瞧出了些端倪,知道他心中極為猶豫,便道:“久聞杜門主通五經而貫六藝,今日見識了‘書’、‘樂’,卻不知‘禮、射、禦、數’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