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飛睡得口幹舌燥,正端起茶喝,聞言猛地嗆了一下,險些噴出。眾人聽了,也是嘩聲頓起。
何星飛咳了幾聲,道:“景先生,公孫師父仙逝之時我也在旁側,她並未有此一言啊。”景光鑒舉起長盒,道:“不錯,但我紅袖坊曆代門規,此盒交與誰手,誰便是下任掌門。”
何星飛驚道:“不對,這長盒是公孫掌門令我交給景先生的,可不是給我的。”
景光鑒道:“師妹素來知我誌趣所在,更何況我年事已高,又怎會做這掌門,她令你給我,意在讓我主持大局而已。”
何星飛聽得心中方寸大亂,隻覺得一頭霧水,不知公孫菱究竟用意何在,但公孫菱之死與魔教隻怕還大有牽連,這紅袖坊掌門是萬萬當不得的。
景光鑒也不問他,續道:“何少俠既是公孫師妹的記名弟子,便是我派中人,師父傳給徒弟,再是正常不過了,各位可有異議?”
何星飛剛想辯駁,隻聽楊婉燕道:“師伯,我們紅袖坊掌門曆來都是女子為先,怎能傳給他?”何星飛聽見,心中暗道,這女子我雖不大喜歡,但這番話甚是合我心意。
景光鑒輕輕搖了搖頭,道:“我紅袖坊並無規定掌門須為女子,隻是曆來我派都是女強男弱,是以掌門大多是女子罷了。”
何星飛道:“可在下隻是一介無名之輩,萬萬不能當此重任。”景光鑒悠悠歎了一聲,道:“此事的確十分突然,我也是始料未及,但公孫師妹一向縝密,我想她此舉必有深意,還望何少俠勿再推辭。”
唐采菲也道:“是啊,何大哥,師父知道我們師伯一生沉浸於算學機巧之中,向來淡泊名利,她既然將信物交給你保管,定是意在傳你掌門之位了。”
何星飛拱手道:“並非在下一味推脫,隻是我無德無才,實在無法擔此重任。”景光鑒道:“我派曆來主張‘尚賢’,擇天下賢良之人任之,何少俠曾救我派於水火之中是為德,不辭千裏護送信物是為義,兵分兩路調虎離山是為才,你再推脫,難道是想讓你師父死不瞑目嗎?”
何星飛聽他拿公孫菱來壓他,一時無言以對,隻得默不吭聲。唐采菲也勸道:“何大哥,我紅袖坊掌門曆來由前掌門傳賢能者任之,師父對你甚是關心,還望不要折了師父心意。”
他此時心亂如麻,忽地瞥見上官翩翩滿臉期望,怔怔望著自己,溫潤的瞳眸如同一汪秋水,眼見就要滴下淚來,頓時諸多情感湧上,心頭一軟,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推辭卻顯得矯情了。但在下有一請求,還望諸位能夠應許。”
景光鑒道:“掌門請說。”何星飛聽他已稱自己為掌門,微微一怔,道:“我擔此重任,意在尋得真凶,為師父報仇,等到大仇一報,便辭去掌門一職,另擇賢者任之。”
景光鑒笑道:“掌門到時想要推舉他人,隻要那人的確才德兼備,自然可以。”他頓一頓,道:“既然如此,便請掌門上座吧。”何星飛見這般情勢,也隻得依言坐了。
景光鑒做了個揖,道:“掌門,我紅袖坊有五條祖訓,我讀給你聽,還請牢記於心。這五條,一是兼愛、二是尚同、三是節用、四是非命、五是非攻,意為博愛天下,興利除弊,清苦節儉,不信宿命,反對戰爭。”
何星飛默默記著,道:“這五條大有深意,晚輩受教了。”景光鑒點點頭,又道:“我派在湖底一共有十八層房間,從上到下依次是客房、男弟子房、女弟子房,掌門房間在最底層。”
何星飛略加思索,說道:“我一介草莽,每天上下從眾女弟子房間穿過終究不妥,便住在第一層即可。”景光鑒撚須一笑,道:“一切聽從掌門吩咐。”當下便喚了幾名弟子去布置打掃,將公孫菱生前事物皆移到他房中雲雲。
眾人又商議了一陣,說了些坊中之事,恭賀雲雲,便各自散去。何星飛隨景光鑒一起吃了些飯菜,他初來此地,左右無事,便回房間去了。
他經過鐵鏈,下到第一層,扶簾進去,見紅袖弟子已將公孫菱房中物事盡皆挪了進來,安置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