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滕王閣序》——最後的旅行(1 / 2)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台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宇文新州之懿範,襜帷暫駐。十旬休假,勝友如雲;千裏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童子何知,躬逢勝餞。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於上路,訪風景於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層台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列岡巒之體勢。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盱其駭矚。閭閻撲地,鍾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軸。虹銷雨霽,彩徹區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遙襟俯暢,逸興遄飛。爽籟發而清風生,纖歌凝而白雲遏。睢園綠竹,氣淩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並。窮睇眄於中天,極娛遊於暇日。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望長安於日下,指吳會於雲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時運不濟,命運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於長沙,非無聖主;竄梁鴻於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安貧,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嚐高潔,空懷報國之心;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懿之長風。舍簪笏於百齡,奉晨昏於萬裏。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今晨捧袂,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淩雲而自惜;鍾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

嗚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於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於群公。敢竭鄙誠,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灑潘江,各傾陸海雲爾!

這個古代這些文藝青年啊,在一起的時候都喜歡相互寫寫東西,從魏晉到唐宋,一般都是寫詩為主。大家夥寫詩,總要有個人先寫吧?先寫的人呢,通常還有個任務,就是寫一篇很好的序文出來,一來做自己詩篇的序,二來作為這次集會的序。

比如說,《蘭亭集序》就是當初王羲之一夥人搞的一場集會,大家一起去蘭亭這地方,搞了一場消災祈福的儀式,然後讓王羲之寫了序文,大家一起作詩。

我們故事的主角王勃在前往越南探望他爹的路上,路過了今天的南昌。那會南昌叫洪州,洪州都督叫閻伯嶼。

都督是一個什麼職位呢?這個說起來複雜,牽扯到唐朝的奇葩的軍事製度。都督相當於現在軍分區的司令或者市一級武裝部的頭子,名義上管一個地方的征兵等事務。為什麼說那時候的軍事製度奇葩呢?別的不說,那時當兵除了盔甲和弩(這兩樣是管製的)以外,其他的裝備需要自己買!你有錢,你買個馬當騎兵;沒錢,乖乖當步兵。這是南北朝留下來的製度,別的不說,《木蘭辭》裏不就有描寫:“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扯遠了,總之那時候的都督在那個製度下很閑,征個兵武器都不用發,所以有的是時間搞其他事。

當時,南昌有個名勝,叫滕王閣。是當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滕王李元嬰修建的,所以叫滕王閣。當時滕王閣的高度大約是三十米,對古人來說,江邊上的這座建築已經是摩天大樓了。

這個洪州都督不知道是為了政績還是為了擺闊,硬是將這個樓給重新修葺了一下。為了紀念這個“壯舉”,特地趁著重陽節公務員都放假了,在閣樓裏舉辦了一次文學小派對。

正好,大文豪王勃這時候也到了南昌,附庸風雅的閻都督自然也送上了邀請函。據說這時候王勃路過南昌也是天意,王勃前一天坐船幾乎順風順水,日行七百餘裏。

數百年後一樣意氣風發的少年才子唐伯虎有詩雲:千年想見王南海,曾借龍王一陣風。不管傳說是真是假,王勃是注定要留下一篇千古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