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一章(1 / 3)

例言(摘要)

元吉黃裳自序

第一章 眾妙之門

第二章 功成弗居

第三章 不見可欲

第四章 和光同塵

第五章 不知守中

第六章 穀神不死

第七章 天長地久

第八章 上善若水

第九章 功成身退

第十章 專氣致柔

第十一章 無之為用

第十二章 去彼取此

第十三章 寵辱若驚

第十四章 無象之象

第十五章 微妙玄通

第十六章 虛極靜篤

第十七章 功成身遂

第十八章 大道廢

第十九章 少私寡欲

第二十章 獨異於人

第二十一章 孔德之容

第二十二章 全而歸之

第二十三章 希言自然

第二十四章 跂者不立

第二十五章 道法自然

第二十六章 重為輕根

第二十七章 常善救人

第二十八章 常德不離

第二十九章 去奢去泰

第三十章 故善者果

第三十一章 恬淡為上

第三十二章 知止不殆

第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

第三十四章 終不為大

第三十五章 往而無害

第三十六章 國之利器

第三十七章 道常無為

第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

第三十九章 以賤為本

第四十章 有生於無

第四十一章 大器晚成

第四十二章 損之而益

第四十三章 無為之益

第四十四章 多藏厚亡

第四十五章 大成若缺

第四十六章 天下有道

第四十七章 不為而成

第四十八章 為道日損

第四十九章 聖無常心

第五十章 生生之厚

第五十一章 尊道貴德

第五十二章 天下有始

第五十三章 行於大道

第五十四章 修之於身

第五十五章 含德之厚

第五十六章 為天下貴

第五十七章 以正治國

第五十八章 禍兮福倚

第五十九章 長生久視

第六十章 兩不相傷

第六十一章 大者宜下

第六十二章 為天下貴

第六十三章 終不為大

第六十四章 無為無執

第六十五章 善為道者

第六十六章 為百穀王

第六十七章 我有三寶

第六十八章 不爭之德

第六十九章 哀者勝矣

第七十章 被褐懷玉

第七十一章 知不知上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

第七十三章 不召自來

第七十四章 民不畏死

第七十五章 賢於貴生

第七十六章 柔弱處上

第七十七章 為而不恃

第七十八章 受國之垢

第七十九章 常與人善人

第八十章 小國寡民

第八十一章 為而不爭

結語

例言(摘要)

按:

《道德經注釋》曾於1970年在台灣易名為《道德經精義》出版。該書序言稱:“黃注”尤為精辟,確乎言玄機,字字精義,故名曰“注釋”,毋寧名曰“精義”之為得也,因易名重刊,以期普渡雲雲。下文摘自肖天石為《道德經精義》大字本寫的“例言”。

(一)曆代注釋《道德經》者數百家,收入《道藏》解本亦五十餘種。解注最早者為韓非與河上公。韓非僅“解老、喻老”兩篇,全注自河上公始,數千年來,盛行於世者,首推王弼本。唐宋間羽流盛行,逐漸遞增,可傳佳本,當在二三十種之間,惟得全無一失者不多。

(二)《道藏》中所收解本,各有所長:唐玄宗本以窮理盡性、坐忘遺照、損事無為、理身理事為主;宋徽宗本共三種,多引《左》、《易》詞理參證;明太祖本解注則純以修齊治平為法;蘇子由注本徹了根宗,而多見性之言,融合三家於一旨。有清一代,道家人才輩出,解《道德經》者,以龍淵子、宋常惺與黃元吉祖師為最上乘,而黃本尤能宗各家之所長,補百家之不足。宋本已刊於《道藏》第三集中,茲影刊黃本入《道藏》。

(三)黃注本特點是:每章首揭常道,次述丹道;首言世法,次言丹法。道學精微,文理密察。本末兼賅,體用鹹宜。尤以其融儒入道,而能鑿空無痕;因道弘儒,而能渾全一體。明道修德,可端天下之風尚;養心養氣,足正成世之人心。本人道以明仙道,字字金科玉律;體聖學以闡玄學,言言口訣心傳。深入淺出,親切平實。以之為用,可以明心見性,可以入聖登真,可以明哲處世,可以治國平天下。可藏可守,仕隱鹹宜。衡情而論,確為《道德經》解本中不朽名著。無論道家儒家,皆可奉為無上聖經,視作修聖修仙之不二法門也。

(四)丹道經籍,愈古愈玄。上古丹經,十隱八九;中古丹經,十隱其半;迄乎近代,十隱二三。黃元吉先生本書,成於清道鹹之交,故能暢述玄機,大露宗風,舉往聖之所不泄者泄之,盡往聖之所不傳者傳之。就丹法言丹法,即此一經,已括盡千經萬典之要蘊而巨細無遺矣!先生講學樂育堂時,入門弟子數千人,其《樂育堂語錄》、《道門語要》早已風行,為世所重。至其所著《玄宗口訣》,傳抄很少。所著《求心》、《醒心》諸經已失傳,茲得是書,不忍再令其湮沒也。

(五)本書原刊於清光緒十年,版存四川自流井(今自貢市自井區),魯魚亥豕,誤刊不少,三年前得一刊本於殷啟唐先生處,後寄還南美。今年得馬炳文、馬傑康二先生所藏乙亥華陽汪氏養性齋刊本,無句讀;後複得南京紅十字會道院精刊本於傅安澄先生處。本次影印,原擬用馬養性齋刊本,經仔細校刊之後,又改用傅藏道院刊本。俞以正忙於佛事,未及執筆述其藏書因緣。

民國庚子孟冬月 文山肖天石於台北

元吉黃裳自序

三教之道,聖道而已。儒曰至誠,道曰金丹,釋曰真空,要皆太虛一氣,貫乎天地人物之中者也。惟聖人獨探其原,造其極,與天地虛圓無二,是以成為聖人。能剛能柔,可圓可方,無形狀可擬,無聲臭可拘,所由神靈變化其妙無窮,有不可得而窺測者。若皆自然天然,本來特事,處聖不增,處凡不減。即等而下之,鳥獸草木之微,亦莫不與聖人同此一氣、同此一理。試觀汪洋大海,水至難測者。然而一海所涵水也,一勺所容亦無非水。太虛之氣,亦猶海水一般。天地、聖賢、人物,雖紛紜錯雜,萬有不齊,而其受氣成形之初,同此一氣。除此以外,另無生氣,亦別無生理,所爭者,姿稟之各殊耳。孟子曰,堯舜與人同;又曰,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誠確論也。無如世風日下,民俗益偷;大道雖屬平常,而人多以詭怪離奇目之。所以儒益非儒,釋益非釋,道益非道矣。若不指出根源,抉破竅妙,恐大道愈晦而不彰,人心愈壞而難治——勢必至與鳥獸草木同群,而聖賢直等諸弁髦,大道益危如累卵,虛懸天壤,無人能任斯文之責矣。恭逢盛世,天下平安,適遇名山道友,談玄說妙。予竊聽之,實非空談者流,徒來口耳之用,因得與於其際。群尊予以師席,故日夜講論“道德”一經,以為修身立德之證,不覺連篇累牘。第其瑕疵迭見,殊難質諸高明。然亦有與太上微意偶合處,不無小補於世。眾友請付剞厥,公諸天下後世。予於此注,實多抱愧,不敢自欺欺人。無奈眾友念切,始諾其請。茲刊刻肇始,予故弁數言於篇首,以敘此注之由來如此。

光緒十年孟冬月 穀旦

元吉黃裳自序

第一章 眾妙之門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有欲以觀其竅。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為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朱子雲:“道猶路也,人之所共同也”。其實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理,故謂之道。天地未判以前,此道懸於太空;天地既辟以後,此道寄諸天壤。是道也,何道也?先天地而長存,後天地而不敝。生於天地之先,混於虛無之內,無可見、亦無可聞。故太上曰:以言乎道,費而隱,實無可道;所可道者,皆道之發見耳,非真常之道也。以言乎名,虛而無物,實無可名;所可言者,皆道之糟粕耳,非真常之名也。人不知道,曷觀之《詩》乎!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道不可有言矣!又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道不可無稱矣。須知至無之內,有至有者存;至虛之中,有至實者在。道真不可以方所言也。太上慈悲渡世,廣為說法,曰:鴻蒙未兆之先,原是渾渾淪淪,絕無半點形象——雖曰無名,而天地人物鹹育個中。此所以為天地之始也。及其靜之既久,氣機一動,則有可名,而氤氤氳氳,一段太和元氣,流行宇宙,養育群生。此所以為萬物之母也。始者,天地未開之前,一團元氣在抱也;母者,天地既辟之後,化生萬物是也。

學人下手之初,別無他術,惟有一心端坐,萬念悉捐,垂簾觀照。心之下,腎之上,仿佛有個虛無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歸,任其一往一來,但以神氣兩者凝注中宮為主。不傾刻間,神氣打成一片矣。於是聽其混混沌沌,不起一明覺心。久之恍恍惚惚,入於無何有之鄉焉。斯時也,不知神之入氣,氣之歸神,渾然一無人無我、何地何天景象,而又非昏聵也——若使昏聵,適成枯木死灰。修士至此,當滅動心,不滅照心。惟是智而若愚,慧而不用。於無知無覺之際,忽然一覺而動,即太極開基。須知此一覺中,自自然然,不由感附,才是我本來真覺。

道家為之玄關妙竅,隻在一呼一吸之間。其吸而入也,則為陰、為靜、為無;其呼而出也,則為陽、為動、為有。即此一息之微,亦有妙竅。人欲修成正覺,惟此一覺而動之時,有個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無念慮、無渣滓一個本來人在。故曰天地有此一覺而生萬萬物,人有此一覺而結金丹。但此一覺如電光石火,當前則是,轉眼即非,所爭隻毫厘間耳。學者務於平時審得清,臨機方把得住。古來大覺如來,亦無非此一覺積累而成也。

修士興工,不從無欲有欲、觀妙觀竅下手,又從何處以為本乎?雖然,無與有、妙與竅,無非陰靜陽動,一氣判為二氣,二氣仍歸一氣而已矣。以其靜久而動,無中生有,名為一陽生、活子時;以其動極複靜,有又還無,名曰複命歸根。要皆一太極所判之陰陽也。兩者雖異名,而實同出一源——太上為之一玄。玄者,深遠之謂也。學者欲得玄道,必靜之又靜,定而又定,其中渾然無事,是為無欲觀妙。此一玄也。及氣機一動,雖有知,卻又不生一知之見;雖有動,卻又不存一動之想。有一心,無二念,是為有欲觀竅。此又一玄也。至於玄之又玄,實為歸根之所,非眾妙之門而何?所惜者,凡人有此妙竅,不知直養,是以旋開旋閉,不至耗盡而不已。至人於玄關竅開時,一眼覷定,一手拿定,操存涵養,不使須臾或離,所以直造無上根源,而成大覺金仙。

下手工夫,在玄關一竅。太上首章即將無名有名、觀妙觀竅指出,足見修道之要,除此一個玄關竅,餘無可進步也。故開頭四句,說大道根源,實屬無形無狀,不可思議窮究。惟天地未開之初,混混沌沌,無可端倪,即如人直養於靜時也。天地忽辟之際,靜極而動,一覺而醒,即人偵氣於動,為煉丹之始基。第此轉眼之間,非有智珠慧劍,不能得也。要之,念頭起處為玄牝,實為開天辟地之端。自古神仙,無不由此一覺而動之機造成。又曰無欲觀妙,有欲觀竅,兩者一動一靜,互為其根,故同出而異名。凡有形象者,可得而思量度卜,若此妙竅,無而有,有而無,實不可以方所名狀。縱舌如懸河,亦不能道其一字,所以謂之玄玄。學者亦不有視為杳冥,毫不窮究一個實際下落。果於此尋出的的確確處,在人視為恍惚,在我實有把憑。久之著手生春,頭頭是道矣。

第二章 功成弗居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

古雲:“勸君窮取生身處,返本還原是藥王。”又曰:“窮取生身受命初,莫怪天機都泄盡。”由是觀之,足見受命之初,渾然天理,無有瑕疵,彼說美說惡,說善說醜,皆為道之害也。夫大道究何狀哉?在儒家曰“隱微”,其中有不睹不聞之要;釋家曰:“那個”,其中有無善無惡之真;道家曰“玄關”,其中有無思無慮之密。大道根源,端本於此。一經想像,便落窩臼;一經擬議,便墮筌蹄。雖古來神仙,讚歎道妙,曰美曰善,要皆恍惚其象,非實有端倪。蓋以為善也,就有惡對;以為美也,就有醜對。又況美在是,惡亦在是;善在是,醜亦在是。此殆後天陰陽有對待,有勝負參差,而非先天一元之氣也。故太上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是知人不求虛無一氣,而第言美之為美,善之為善,是亦舍本而逐末也。

太上特示下手之工,為大眾告曰:凡人打坐之始,務將萬緣放下,了無一事介於胸中,惟是垂簾塞兌,觀照虛無丹田,即凝神又調息,即調息又凝神,如此久之,神氣並成一團,傾刻間入於杳冥之地,此無為也;及無之至極,忽然一覺而動,此有為焉。我於此一念從規中起,混混續續、兀兀騰騰,神依氣立,氣依神行,無知有知,無覺有覺,即玄牝之門立矣。由是恪守規中,凝神象外。一呼一吸,一往一來,務令氣歸玄竅。息息任天然,即天地人物之根,聖賢仙佛之本,此最為吾道家秘密天機,不容輕泄者也。

修士行持,與其求之無極不可捉摸,何如求之陰陽更有實據:曰有無相生,不過動而靜,靜而動,出玄入牝,燮理陰陽也。難易相成,不過剛而柔,柔而剛,鼎爐琴劍,一烹一溫也。長短相形,即出入呼吸,任督往來,前行短、後行長之謂也。高下相傾,即火在上而使之降,水在下而使之升,上下顛倒坎離之妙用也。音聲相和,即神融氣暢,百脈流通,不啻鳴鶴呼群,同聲相應,不召自來也。前後相隨,即子馳於後,午降於前,乾坤交媾,和合一團,依依不舍也。此數者皆由後天之陰陽,而返先天之無極也。聖人知道之本源衝漠無朕,浩蕩無痕——其處事也,以無為為尚,而共仰恭己垂裳之風;其行教也,則以不言為宗,而自喻過化存神之妙。聖人作而萬物睹,又何難之有哉?自此耕田鑿井,被生成而竟忘其行;開源節流,勤導化而並化其跡。即使功滿乾坤,名聞天下,而聖人若恥,為虛名未嚐有實績也。夫豈若《書》雲:汝惟不矜不伐,天下莫與爭能、爭功者,尚有弭人爭競之想哉?此殆歸於神化之域,淡定之天,一惟自適其樂,而不忘自得之真。古言視富貴如浮雲,棄功名如敝履者,其斯之謂歟?雖然,道成德自立,實至名自歸。聖人縱不居功,而天下後世,鹹稱道不衰。是不言功而功同日月,不言名而名重古今。夫惟弗居,是以不去也。

學者須從虛極靜篤中,養出無美無善之真出來,才算修煉有本。其道惟何?玄關竅也!舍此則無生矣。修道者舍此玄關一竅,別無所謂道矣!如以美善為道,亦屬後天塵垢。太上以此言警之,望人因流而溯源也。不然,美善之稱,亦三代以下之君子,又烏可厚非哉。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是陽非道,陰亦非道,道其在陰陽之間乎!又況道者理也,陰陽者氣也。理無氣不立,氣無理不行。單言道實無端倪可狀,惟即陰陽發見者觀之,庶確有實據。此章言無善無美之真,直抉大道根源,望人端本立極,以為修身治世之基。有無易難數句,是教人由有對待之陰陽,返乎真一之氣。其中又教人從有無相入處,尋出玄關一竅,為煉丹之本根。至於守中養丹,陽生活子,運轉河車,亦無不層層抉破。惟聖人直指其源,故恭己無為,不言而信,雖有生有為,而在己毫無德色。迨至功成告退,視富貴為不足重輕,非聖人孰能與於斯學?學者玩索而有得,非但下手有基,即通天亦有路矣。他注雲:天下皆知美善之所以為美善,則自不為惡與不善矣。此講亦是。但太上之經,多在源頭上說,不落二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