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幫沈青琬把詩詞稿子給印了出來,雖她不識得幾個字,卻知道沈青琬印書的事兒不是件小事兒,於是比沈青琬囑咐的更加小心翼翼,連歡星喜月等人都瞞了起來。連著好幾天,劉媽媽心裏都怯怯的。時而就趁著沒人的時候在沈青琬身後嘀咕著:“姑娘,不會有事的吧?老奴今兒可是聽說之前不知哪個朝代,有人因做了首詩,就被人給砍了頭了。”
待沈青琬安撫著劉媽媽:“印書的書商不是沒說什麼嘛?那就是沒什麼事兒,不然他們頭一個遭殃,再說你個不識字兒的老太太,你怕個什麼?誰能怕你起什麼異心?即便有什麼字眼兒不對頭,我個小孩子,你個老婆子,能作出什麼風浪?別人還怕對我們下手,汙了名聲呢。”
在大曆國建國之前,是有個朝代喜拿文字做獄,但那是因為是外族當政,心中發虛,才施以酷政。且興此罪名,也多是為了震懾書生,唯恐書生作亂,以詩詞蠱惑人心。可自曆國建國以來,已廢除了這個罪名,即便是用以給謀反的臣子頂罪,也很少用詩詞以猜度內裏的意思來定罪。除非實在鬧得太過,有膽大妄為的,把謀反之言直白的寫出來,那自另當別論。
劉媽媽擔憂過了這茬,又開始轉而憂道:“姑娘又是從哪裏記得那麼多詩詞?老奴雖不識得字,可那些印書的人,看著那些個詩詞都說好呢。”
沈青琬聽到劉媽媽終於提到了正題,不禁笑道:“還當媽媽不會想著問這個呢,如今媽媽既問了,我也不瞞著您。這些詩詞都是我聽歌雲遊的道姑念得,那道姑也說並非她所作,而是前任留下的。我想著這些好的詩詞,不傳出去也是可惜,但又不想冒名頂替,所以才用了無名氏的名頭兒去把詩詞印發出去。”
劉媽媽聽後,為難的皺了下眉頭,她在沈青琬身邊也伺候了這麼多年了。雖然知道沈青琬一慣胡鬧,但卻並不是喜做不用功的人。不是劉媽媽往壞裏想沈青琬,那沈青琬若不是有什麼盤算,才不會為了什麼白白廢了好詩詞這種事兒廢了這麼大的力氣呢。而且沈青琬也不是個別人念了詩就會跟著附和讚揚的人,哪裏能聽了個道姑念詩,就跟著默記?且那個什麼道姑,劉媽媽可是沒聽過沈青琬見過這號人。
隻是這事兒也隻能由著沈青琬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劉媽媽也不敢深追究,隻能點頭應了下來。
沈青琬一看劉媽媽的表情就知道劉媽媽不信,可沒硬是要劉媽媽信了這事兒,隻眯眼笑道:“我這裏還有首詠梅詩沒有去印,媽媽你們歇著也是歇著,不如去背了這詩,就當給自己個兒添些雅意了。媽媽你不識得字,就讓樂晨教你背了。媽媽與樂晨、喜月、歡星都要背了這首詠梅詩,隻千萬不要被人知道就好。”
沈青琬記得在康寧長公主的生日宴上,沈雲瑤就靠著那首詠梅詩,才驚四座。因這件事是沈雲瑤為沈府添得一樁榮光,就如同沈雲瑤被封郡主和成為睿王妃一樣,即便沈青琬上輩子再怎麼不知事,也被旁人宣揚的不可能不清楚這件事。但這輩子,若是沈雲瑤在康寧長公主的生日宴上做下這首詩,沈青琬就有辦法讓沈雲瑤出醜於人前。
沈青琬就不信睿王能娶了個有竊詩名聲的女人做正妃,而沈雲瑤做不了睿王的正妃,那沈雲瑤還會像上輩子那樣過得順遂麼?沈雲瑤多一分不順遂,她沈青琬就多安一分心。
劉媽媽心裏仍舊對沈青琬的話疑惑著,卻依舊點頭應了。等聽著沈青琬還要考校她們背詩的成果,劉媽媽就皺緊了眉頭,還是苦著臉點了下頭,應了下來。最後隻向沈青琬多拐了銀錢,說是要買核桃補腦子。
劉媽媽才剛討過了銀子,就聽著正進門的喜月氣道:“媽媽又來誑姑娘的銀子了。”
喜月雖說的氣話,但麵上卻沒有怒容,到如名字一樣,真是麵上帶喜。自沈青琬當眾說了什麼不許旁人欺負她的話,喜月就一直歡喜到現在。一則自是因為沈青琬當眾護著她,二則是因為沈青琬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不願意離了沈青琬身邊。
劉媽媽見喜月笑裏沒了之前的陰霾,就也跟著笑著說道:“就你會護著姑娘,等著你大了,姑娘把你放出去,你該怎麼辦?”
喜月啐道:“媽媽真會說人不愛聽的話,有這本事,怎不損損那滿口仁義道德的人?”
喜月嘴裏說的滿口仁義道德的人,說的就是沈雲瑤。花枝自鬧了那場事兒就被趕了出去,不久就死了。之前鬧著說什麼“眾生皆平等”的沈雲瑤這會兒連花枝的屍都沒給收,這讓先前都讚了沈雲瑤的人都跟著說沈雲瑤是個假仁意的。這幾日,沈雲瑤的日子也不好過起來,對著下人也嚴厲起來。喜月更是由此恨上了沈雲瑤,在院子中總是拿“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來指代了沈雲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