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王和燕皎然難得享受悠閑的日子的時候,雲柔嘉此刻卻備受煎熬。
無他,隻因為她現在陷入了“愛人娶妻了,新娘不是我”的哀怨與痛苦之中。
而表麵上,看起來比她還要著急的是周氏:“你說……你說這算是個什麼事兒!為什麼那六皇子的成年禮上就宣布了皇子妃的任選?為什麼那個人偏偏是……偏偏是……”
說到這裏,周氏簡直是一口氣抽不上來,緊緊攥著香帕子的手不停地在胸口按啊按,撫啊撫,裏還是覺得那口氣咽不下去。
本來雲柔嘉心裏就不痛快,身為當事人,她其實才是心裏最苦最痛最傷的那個。可是……大家都不注意她,連自己的娘親都隻顧著發泄自己的脾氣。
雖然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和六皇子這輩子無緣了,可是,在六皇子沒有娶親的時候,雲柔嘉依然是抱著一點小小的希望的——畢竟,隻要有些事還沒有成最終定局,那就是還有反轉的餘地的不是麼?
依然天真單蠢的雲柔嘉如此自欺欺人地想著。
可這樣的自欺欺人終有一天會到頭。
隻是雲柔嘉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六皇子成年禮那天不僅出宮建府,而且還定下了皇子妃……而那個皇子妃……就是趙婉清!
趙婉清!
當初明明說著非自己哥哥不嫁的婉清姐姐,當初對自己信誓旦旦說與六皇子隻是點頭之交的婉清姐姐!
一想到這個,雲柔嘉就恨不得將過去拿被對方玩弄得團團轉的自己給活活掐死——枉費你掏心掏肺、巴心巴肝地將對方當做自己的好姐妹來對待,殊不知對方早就手裏捏著一把刀子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就要捅你一刀了!
現在的雲柔嘉,可絕對不含相信什麼“婉清姐姐是迫不得已”、“皇帝都下了命令,婉清姐姐也不得不從”、“婉清姐姐那麼優秀,皇帝要給六皇子選皇子妃的話也一定是她”之類說起來就萬分虛假的話語了。
她應該長大了!
當時,在燕皎然嫁給了自己的哥哥,雲柔嘉還認為是自己的哥哥不識貨,放著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人品清貴的趙婉清不要,偏偏娶了一個鄉下來的粗野丫頭。
那個時候自己還嫌棄哥哥的眼光,也嫌棄哥哥,不停的安慰趙婉清……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她識人不清而已!
······
雲柔嘉還在那裏自怨自艾,周氏卻等不到她繼續發泄她的少女心思,隻是還在絮絮叨叨:“這怎麼成,這怎麼成?那趙婉清出了長得好點兒有才華點兒,哪裏比得上咱們晉王府尊貴?而且六皇子也是,明明就和你兩情相悅了……”
“娘親!”周氏說到這裏,被雲柔嘉大聲打斷。不等周氏訓斥雲柔嘉突然出聲嚇到了她,雲柔嘉就咬牙切齒道,“六皇子都有皇子妃的!您幹嘛還將女兒和六皇子扯到一起?您這是嫌女兒的名聲還不夠‘好’嗎!”
如果說曾經雲柔嘉有多麼喜歡六皇子的話,現在就有多怨他。如果不喜歡自己的話,早說就可以啊!幹嘛拖拖拉拉到現在,結果讓自己傷心又失望?
不得不說,雖然雲柔嘉在某些事情上明白了,但是在更多的時候,依然糊塗著。
“和六皇子扯著關係有什麼不好的?六皇子是天潢貴胄,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想要和他扯上關係的,你居然還嫌棄?真是不知好歹!”
周氏恨鐵不成鋼,隻是六皇子成婚的消息就被打擊到了?真是太沉不住氣了!這娶親還有休妻的呢。
這個時候,周氏是完全不考慮趙婉清是自己遠房表姐的女兒什麼的了——遠房外甥女哪裏比得過親閨女兒?更何況,明明口口聲聲說要嫁給晉王的,轉眼卻搶了自己女兒的榮華富貴,若不是看在建州距離京都實在是太遠的份兒上,周氏鐵定要去趙府鬧個天翻地覆的!
此時,周氏還端著自己晉王府老王妃的架子,卻不知道,現在在京都裏,隨著晉王的離開,晉王府什麼的,早就在皇帝的早坐下漸漸聲勢大減了。
聽到周氏的話,雲柔嘉心裏就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周氏在撕了一陣帕子之後,憤憤道:“枉費我當初將她當做女兒一樣照顧,結果她居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搶走了我的女兒的金龜婿!”是了,她怎麼能忘記,自己當初看中的趙婉清,不就是有一點是她特別會裝模作樣嗎?
“不過,柔嘉你也別以為這樣就完全沒有回轉的餘地了。我相信六皇子對你還是有情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他成年冠禮之前千裏迢迢就為了護送你回來建州,”此時的周氏已經完全看不清形勢了,就想著找著各種理由好讓自己和雲柔嘉的信心能夠更大一點,“所以,我們……”
“所以怎麼樣?娘親,您不會是想讓我去做妾吧?”雲柔嘉聽到周氏的所謂“主意”就有些覺得心裏不對勁——其實自從她上次說了讓自己去和六皇子生米煮成熟飯結果被七公主識破之後,雲柔嘉就覺得自己的娘親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所不能了,而她的那些主意,在時候想來的時候,也基本上都上不得台麵。
雲柔嘉都有些懷疑自己這個娘親以前是如何做到現在這個地位的——對生父基本上沒什麼影響的雲柔嘉以為自己的父親也是和自己的哥哥晉王差不多的性子,卻不知道自己那早逝的父親也是個軟腳蝦,所以才會被周氏那點兒小伎倆輕而易舉地拿捏在手中。
見到周氏“你這不就廢話”和“這難道不是個好主意”的神色,雲柔嘉就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心裏也蔓延出一股子悲哀來:“娘親……我可是晉王的妹妹……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啊……”
您讓我去做妾——哪怕是一介皇子,那也是侮辱啊!
可是見到周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雲柔嘉這才想起她的娘親就是做小妾起來的——雖然她一直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事實。
“晉王又怎麼了?郡主又怎麼了?放到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還以為自己是多厲害的金枝玉葉?”見自己的女兒死活不開竅的樣子,這段時間一直不順心而且又見皇子妃寶座被搶走的周氏也忍不住爆發了,說話也變得尖酸起來。
沒想到外表柔美嬌弱的周氏嘴裏居然連也會說出這種如同市井婦人一般粗俗不堪的話語,而且她這種如同賣女兒一樣的行徑讓雲柔嘉第一次感到了惡心:“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像你一樣不知廉恥求著去做別人的妾呢!”
“啪——”的一巴掌,雲柔嘉愣愣地撫上自己火辣辣的劇痛臉頰,不敢置信地抬眼看著麵色鐵青的周氏。
“你……不知好歹!”周氏氣得胸脯劇烈起伏,自己女兒的不屑仿佛是一把刀子直接將她的傷口活活撕裂。
她隻不過想過好日子而已,難道有錯嗎?
······
接到周氏和雲柔嘉的這對母女爭吵的時候,秦曉彤正按照正無奈地和蘇子洛交換“育兒經”——天知道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有多不好意思嗎!可偏偏她現在扮演的是身懷六甲的晉王妃,做這些事情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好不容易笑嗬嗬送走了蘇子洛,秦曉彤覺得自己的演技都能夠去拿小金人了……吖,等等,小金人是什麼?
用手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秦曉彤覺得手感頗好——是有超級軟的棉絮和雲緞做成的——然後忍不住摸了又摸。
跟在她身後的沐雨和凝霜不由得又對視了一眼——王妃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她們看王妃有時候看向自己肚子的目光不像是以往那樣慈愛溫和,反而有時候感覺像是興致勃勃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兒的東西一樣呢?
嗯,應該是她們看錯了吧?王妃還是像以前那樣粘著王爺啊……
看著秦曉彤挺著大肚子往書房走去,沐雨和凝霜將腦子裏出現的那地兒奇怪的想法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雖然秦曉彤的易容非常精妙,但她扮演的並不是某個陌生的公子,而是時時刻刻生活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的晉王妃——不像是前者一樣無需讓別人對比,晉王妃必須要了解仔細才不能露出馬腳。
說實在的,到了現在,秦曉彤隻是讓服侍她的侍女們覺得有點不對勁或者疑惑什麼的,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不過,等到一竄進書房,秦曉彤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肚子上的東西給取下來:“唉呀媽呀可累死我了,天氣越來越熱了,盯著這麼‘暖和’的東西我的肚子都快要出水了,還有這個胸口也是……”秦曉彤一邊說著,另一邊將用來保持和燕皎然那差不多大小胸口裏的“墊子”也拿出來。
話還沒有說完,秦曉彤就保持著一個手上拿著另一個大布團子,另一個手拿著兩個拳頭大小的軟綿綿“墊子”的動作僵住了——美、美人啊!
那順滑的黑發,那上挑的桃花眼,那挺直的鼻梁和緋薄的嘴唇……
這麼美的人居然是一個男人!
秦曉彤看著對方的脖子上那凸起的部分和平坦得不得了的胸口,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正是因為這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美男子,所以她們這些女子才生存得越來越“艱難(?)”了啊……
聽著對方亂七八糟的喃喃自語,花殘月隻覺得自己額頭的青筋在歡快地跳啊跳:“……所以,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假扮王妃的人?除了這張臉,哪裏像了?”更不用說,一進門那張臉就做出那麼多奇怪的表情,簡直讓他不忍直視好麼。
雖然端著一張晉王臉,但本質上還是那個有些邪氣的孟陽道:“那是因為她不知道你在,她原本以為書房裏隻有我一個人的。”所以才會在自己麵前毫不掩飾。
雖然孟陽沒說完,但是花殘月已經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了某種微妙的得意和炫耀——切,嘚瑟個啥,這小丫頭片子看起來一點兒也沒和你有什麼曖昧的感覺好吧?
看了秦曉彤瞬間空下去的“肚子”和“胸口”,花殘月將話題轉移回之前的:“所以,你們也不知道主子他們什麼時候會回來嗎?”
說起這個,孟陽一臉凝重:“沒錯。”自從晉王妃也消失蹤影之後,他們也順著她留下來的信箋去找了人,但如同那個時候掉落懸崖的晉王一樣,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悄無聲息。
所以,雖然他們這段時間按照事情的發展在扮演著,但實際上誰的內心都是忐忑不安的。
“不過,你這個時候來沒問題嗎?”孟陽可是很清楚花殘月的另一個身份的。這個時候,趙家不應該是喜氣洋洋忙得團團轉的嗎?他這個趙家的大公子又怎麼有時間和精力從京都一路跑到建州來?
花殘月一聽到問起這個,臉上那總是掛著的若有若無的諷刺笑意越發深刻了:“當然沒問題了,大家都忙著呢,我這個無所事事的人自然也不能在他們麵前礙眼咯。”
······
自從皇帝下旨為六皇子和趙婉清賜婚之後,趙府就像是被從天而降的大餡餅砸中的螞蟻一樣狂喜不以,自然了,為了嫁入皇家,這嫁妝之類的準備工作是必須早早地就準備好的——即使真正的婚禮是在兩個月後。
而這個時候,趙府上上下下自然是忙得如同陀螺,可都是圍著趙婉清忙碌的,和他這個不學無術的趙雍是半點兒關係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