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霞哭聲一頓,扭頭看一眼血糊糊的宋文清,又想到自己在門外聽到的那些挖心肝的寒心話,心疼頓消,又撲進趙大芳懷裏,嚎啕起來。
薑禾年蹲下,眸光清冷,唇角含笑地拿出鹿頭匕首,劃開宋文清傷處的衣料,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來。
動作利落又透著毫不輕手的不在意。
宋文清冷汗直流,痛得直嘶氣,瞳孔緊縮地盯著那匕刃,“薑禾年,你、你……”
“宋知青你可別動,到時候受苦的可是你。”
話音剛落,她拿出止血棉布一摁。
“呃啊——!”
宋文清渾身一抽,瞪出眼白,叫得竟比張鳳霞還大聲。
一牆之隔外。
兩道身影對視一眼,轉身走到了不遠處避風的隱蔽角落。
龐吉雙手籠在棉衣袖子裏,眉頭皺得死緊:“聽見沒有?三天,這地方不能再待了。”
“你怎麼知道那宋文清說的一定是準的?”侯文英挑眉眺望著知青點院子。
“我之前就看到過他三番五次從鎮上買了棉花、暖瓶、煤炭那些東西回來,這家夥指定不知從哪先得到了消息,再說這都已經凍死人了。”
兩人原本是見薑禾年落單,身邊沒有賀進山,隻有那頭狼,想要跟蹤伺機把她抓了,沒想到先聽到了這個消息。
龐吉真是對這鬼天氣和鳥不拉屎的村子受夠了,話裏透著異常的急躁,“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下午就收拾東西離開!”
侯文英抱臂冷眼睨他半晌,將一張信紙扔到他身上。
“現在船馬上就要翻了,空手回去,你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
龐吉抓住那張紙,用力得抓皺抓爛了。
內容他早看過了,潛伏布局20多年的“黑影計劃”在京城已經暴露,所有內鬼幾乎被軍部順藤摸瓜查了個底朝天,連潛伏最深的黑影“最高指揮官”都幾乎明牌了。
各方維持著岌岌可危的平靜,局勢一觸即發,指揮官震怒,信上的指令變成了“兩日內取不到信,就地滅口”。
賀進山無權無勢,就在這破村子裏,甚至從未離開過霧林鎮,竟然能將京城攪得風雲翻騰,還讓一直毫無所覺的軍部短短幾個月就把早已滲透得盤根錯節的黑影摸了出來。
那封信雖是關鍵罪證,但這個男人才是最大的威脅。
“就地滅口,特麼也不知道送兩把槍過來!老子遠遠一槍把他崩了完事,然後就能趕在暴雪前離開這個鬼地方!”
龐吉黑眸緊壓,抬腳泄憤般重踹樹幹,震落一大塊雪。
侯文英嫌棄地閃身一躲,還是被寒氣撲得打哆嗦,“別廢話了!明晚行動,不管怎麼樣總得殺了他,才能離開。”
龐吉依舊陰沉著臉,掌心摁著曾經折斷的手臂。
自從那次短暫的交手負傷之後,他內心一直盤桓著濃濃的忌憚,他完全沒摸到賀進山的底,卻輕易被他折了手臂。
他接受了十七年的暗殺武術訓練,卻沒想到如此不堪一擊,究竟是對手太過可怕,還是自己疏於實踐,才落了下乘。
雖然很不願承認,但龐吉對於明晚的行動隱隱抱有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