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短暫的驚愕過後,二人不免又覺得有些荒誕。
天子可是大明之主,與朝野上那些\"揮斥方遒\"的朝臣爭權也就罷了,怎麼跑來與他們武勳爭權了?
須知,如今的大明已然不是國朝初年,淮西武勳勢力龐大到足以威脅到皇權的時候了。
他們這些後世勳貴躺在祖宗留下的功勞簿上已是安穩度過了兩百餘年,手中除了看似尊貴的\"爵位\"之外,便隻剩下利用各種各樣手段獲取的些許\"軍權\"罷了。
甚至就連這些所謂的\"軍權\"他們也沒有調動的權利,僅僅能從中獲取部分利潤罷了。
\"吳汝胤,你即刻約束你麾下的將校們,令他們整飭軍備,以防不靖,隨時等候命令。\"
心亂意亂之下,成國公朱純臣也懶得以恭順侯相稱,索性直呼其大名,口吻也以命令為主。
\"國公放心。\"見朱純臣態度堅決,恭順侯吳汝胤不敢有半點怠慢,趕忙躬身應是,眼神很是閃爍。
又是沉默了半晌,神色陰晴不定的朱純臣才將目光投向下首的朱國弼,聲音幽幽的說道:\"撫寧侯應當也不願意將手中利益白白讓出吧..\"
\"這是自然!\"深深打量了一眼上首的朱純臣之後,撫寧侯朱國弼方才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但眼眸深處卻是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狐疑。
在京師的諸多勳貴中,他朱國弼向來以\"貪財好色\"所著稱,仗著祖上曾提督京營的緣故,吃\"空餉\"的行為於諸多勳貴中最為明目張膽。
僅僅是直接掛靠在他撫寧侯府名下的\"缺額\"便高達四萬餘人,更別提通過其餘方式\"貪墨\"的軍餉。
光是靠著\"貪墨\"京營軍餉,他每年便能從中獲利至少十五萬兩白銀以上,堪稱在京勳貴之最。
基於此等\"動機\",他不願天子染指京營尚情有可原,可上首的朱純臣及吳汝胤為何反應也這般激烈?甚至還要整飭軍備?
據他所知,成國公朱純臣於京營中的\"占役\"並不多,不過是勳貴中的平常水平罷了,一旁的恭順侯吳汝胤雖然稍多一些,但也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水平。
這二人,為何不惜冒著觸怒天子的下場,也要在背地裏搞些小動作,不願天子染指京營軍權呢?
\"南京那邊,本公已然修書一封,估計很快便有回應。\"
\"京師勳貴這邊,還得撫寧侯多多走動才是。\"
未等撫寧侯朱國弼多想,朱純臣略顯沙啞的聲音便是從其耳畔旁炸響,放眼望去,正好瞧見一雙深邃的眸子。
\"公爺放心。\"輕輕點頭之後,心中仍是有些不解的朱國弼便是自顧自起身,朝著外間的茫茫夜色而去。
當然,臨走之前,他仍沒有忘記被其覬覦已久的\"舞女\",隻是在近乎於詭異的氣氛下,身後婢女身上傳來的香氣,也未能剿滅其心頭的不安。
望著朱國弼逐漸消失於視線之中的背影,成國公朱純臣與恭順侯吳汝胤默默的舉起眼前酒盅,彼此對視了一眼過後,便是將其一飲而盡。
他們二人作為大明有頭有臉的勳貴,掛靠於門下的生意不知凡幾,但其中卻是有些見不得光的。
一旦天子就著整飭京營的由頭查到他們的身上,那可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