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月的馬車,我和李雲皓終於到了那裏——我和薛忠睿曾經一起過平凡人生活的某小鎮的那所院子外。深呼吸,再深呼吸,就是沒勇氣敲門。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裏麵,有人住。
因為,門口打掃得幹幹淨淨,門上甚至還貼著一副嶄新的對聯。
李雲皓伸手要敲門,被我攔住,因為我聽見裏麵傳來孩子的聲音——
“娘,我要吃糖葫蘆!”
“我們肯定走錯門了。”我衝李雲皓笑笑,“不對,這裏有了新的住戶,薛忠睿肯定不在這裏。”李雲皓點點頭。我們轉身離開。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一眼緊閉的大門,如果薛忠睿沒在這裏,他會在哪裏呢?
就是這一回頭的刹那,我看到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婦人走了出來,她是要給她的孩子買糖葫蘆去吧,真是個慈愛的母親呢。
然後,我透過門縫,看到了院中的情景——
一個三歲的小男孩背對著我蹲在地上,正仰起小臉,看著麵前的男人,那個男人低著頭,手裏拿著木頭,正專心地刻著什麼。
忽然,那個男人抬起頭,“寶劍做好了哦。”微笑的眸子,灰白的鬢角,記憶中永遠不曾模糊的臉……薛忠睿,真的是薛忠睿……我的眼睛瞬間就模糊了。
這個時侯,李雲皓也回過頭,“我們……”
“我們走吧。”我輕聲道,同時拉拉他的袖子。
李雲皓卻沒有動,“我們進去吧。”
我搖頭,“沒有必要了。”於是不理李雲皓,一個人走掉。李雲皓呆立片刻,還是跟了過來。我沉默,李雲皓也沉默。
原來,七年足以讓一切改變。李雲皓成了武林盟主,日漸霸道和決然,薛忠睿呢?他居然早已成親,還有了孩子。
我從來沒有預料到過今日這樣的結局。為什麼會這樣呢?他那麼愛辛雲,為何會再娶?難道圓夢大師將一切告訴了李雲皓,卻沒有告訴薛忠睿麼?
對啊,圓夢大師也未必找得到薛忠睿。就算找到,薛忠睿也不見得接受這樣的事實。哀莫大於心死。他的心在辛雲死的那一刻就碎了吧,才會這樣麻木的生活。甚至,娶妻生子……生活,往往與小說是相反的。
原來,愛真的不會在原地等你。
是我太傻了,何必一定要來找他?
不知不覺走到街角,看到那家熟悉的雜貨鋪,於是停下腳步。那對老夫妻正坐在門口聊天。他們老了,比七年前老了不少呢。
“你認識他們?”李雲皓在我的身旁問道。
我輕輕點頭。怎麼會忘記呢?他們身上,有我和薛忠睿太多的回憶。一點一滴,全是甜蜜。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那個小孩子的聲音:“爹,雲叔叔今天給我雕刻了一把劍,你看好不好看嘛。”然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你啊,不要每天都去纏著雲叔叔。對了,你娘呢?”“娘給我買糖葫蘆去了。嘿嘿。”
我當即怔住,原來,是我誤會了薛忠睿麼?那個孩子不是他的兒子,那個婦人也不是他的妻子!“唉,那個男的也真可憐,在這裏等他的妻子,等了七年了。”說話的是雜貨鋪的老頭。“是啊。他總是說他的妻子一定會回來,可是都七年了,他的妻子怕是早已經不在人世了。”老太婆歎口氣。
……
我呆呆地站著,不知何時,李雲皓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
眼前忽然暗了下來,是一個人影擋在了我的麵前。我抬起頭,看到的是薛忠睿的臉。他憔悴了很多,真的讓我想起十六年沒有見到小龍女的楊過。
麵對他,我說不出任何話。在高大的他麵前,我覺得自己好渺小。
“雲兒……”薛忠睿緩緩開口,我心中一涼。薛忠睿心中的人始終是辛雲,但是,我根本不是辛雲!“不!你不是雲兒……”薛忠睿忽然又道。
我無奈,於是垂下頭去,我當然不是辛雲,我最清楚這點。
“我叫你翎兒好嗎?”薛忠睿溫柔地問道。
“啊?”我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師父告訴我了。大概半月之前,我見到了師父,他告訴我你一定回來找我,也告訴了我你的名字。”薛忠睿看著我說道。
“哦。”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薛忠睿就在此時牽起了我的手,“我終於等到你了。”
我的臉一紅,他果然是在等我。
“從今以後,我們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