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回神,收斂了動作,跟著他去更衣,然後出門上車。
橫城鄉間旱災嚴重,聽聞災民甚多。因為離得近,所以燕王打算親自去看看。
不知道是對她放心了還是別的原因,此行燕王終於沒有帶身邊的四個護衛,隻有幾個暗衛跟著,氣息也不像之前那麼緊張。
“沒想到王爺還會親自去賑災。”
得了恩典與燕王同乘,念佛很緊張,幹笑著說了這麼一句。
宋奈天心情好像不錯,微笑著看著她道:“你以為本王是什麼樣的人?隻知道貪圖享受,不懂黎民疾苦嗎?”
“不是。”念佛連忙擺手:“隻是下令賑災已經是夠好的了,還沒見過那個王爺會親自去的。”
她小時候就是因為家鄉蝗災,父母都餓死了,她一個人吃著樹根草皮一路跑到趙地主城去乞討,然後被一個江湖賣藝的給撿了回去。
屍橫遍野的村莊和人吃人的場景成了她童年的噩夢,以至於後來進了鎖喉樓,接到要殺官員的任務的時候,她下手都格外幹脆。
“跟了本王有一段時候了吧?”宋奈天看著她道:“你的印象裏,本王是怎麼樣的人?”
他嗎?念佛一愣,看了他兩眼。
其實就是個孩子,隻是比尋常人家的小孩多了不少壓力,也更有天賦,勤奮努力,沒有做過什麼壞事——至少在她知道的範圍內,體恤百姓,不曾驕奢淫逸。
這樣的王爺很難得,真的,要是當年的老趙王也像他這樣好就好了,也不會被人暗殺,導致趙地動蕩,民不聊生。
歎了口氣,她發自內心地道:“王爺少年得誌,行得端坐得正,將來必定一展宏圖。”
如果這次沒能被她殺了的話。
深深地看她一眼,宋奈天笑道:“這麼誇我,想必很喜歡我啊?”
心口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臉上跟著燒了起來,念佛搖頭,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是,奴婢對王爺沒有非分之想!”
開個玩笑而已,看著她飛速紅起來的臉,宋奈天倒是反而覺得有那麼點意思了。
這小丫頭是唯一能安靜聽他彈琴不看他臉的人,雖然這麼說有點太自視甚高,但是是實話,她無論在哪裏都能安安靜靜地聽琴,也能聽懂琴。
“本王一直很好奇。”他道:“你說你沒有學過琴,那為什麼對琴聲這麼敏感?”
這是打算一路跟她聊天了嗎?念佛握了握袖子裏的東西,笑道:“王爺相信前世今生嗎?”
“……什麼?”
“前世今生,就是輪回。”念佛認真地道:“我小時候常常夢見一個人,他坐在山間聽人彈琴,看不見模樣。”
“夢的次數多了,我就跟著他聽了不少曲子,那些曲子都特別好聽。”
微微一愣,宋奈天垂眸。
怎麼能不相信呢,他小時候也經常做那樣的夢,不過他沒有聽琴,而是在彈琴,琴聲時而淒清時而激昂,他連那人彈琴的指法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彈琴這方麵,母妃常說他是無師自通。
怎麼就這麼巧,跟這丫頭還做了這麼多年差不多的夢?
“最近好像不怎麼夢見琴聲了。”念佛道:“大概是王爺的琴太好聽了。”
就算知道是奉承,宋奈天也莫名地覺得高興。
麵前這姑娘眉目裏有英氣,雖然好像不太識字,但也給他一種書卷氣很濃的錯覺。
相識短短幾日而已,他充滿防備,她也小心翼翼,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熟悉如見故人歸的感覺,還是讓他慢慢放下了戒備,開始認真觀察她。
念佛其實長得很清秀,將來待五官成熟,定然是一方美人。
就是心太狠了。
“主子,前頭是首烏山山下了。”洛水在外頭稟告了一聲。
“嗯。”宋奈天點頭。
念佛緊張了起來,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頭。
燕王這次是微服出行,身邊也就幾個護衛和暗衛,過了首烏山之後,為了回避橫城的官員,會將護衛都撤去,裝作商人的模樣趕車進城。
那個時候就是最佳的行刺機會!
身邊護衛的功夫高低和人數情況她也都給了樓主,他應該能布置周全,一舉將燕王置於死地吧。
拖了這麼多天的任務終於要完成了。念佛心裏卻高興不起來,總覺得悶悶的,好像是有點……舍不得?
真是見了鬼了,就算這燕王爺容貌俊朗,對她也好,她也不至於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對人心軟啊!專業的殺手,她是專業的!
可是……
世上的好王爺本來就少了,她當真還要把這唯一僅剩的一個給殺了嗎?
眼看著離約定埋伏的地方越來越近,念佛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
“你怎麼了?”宋奈天看著她,遞了張帕子過去:“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