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很樂觀,雖然躺在床上不能動,但是情緒很開朗,每一個來探視的人他都笑臉相待,盡管笑容看起來很難看,讓人覺得心酸,但這依然說明不了什麼,老人總是那麼看得開,有時還鼓勵身邊鄰床的老太太,笑看生與死,心境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大年三十,張裏把老人從醫院接回了家,三十晚的團圓飯還是要在家中吃的,老人也堅持,嶽父黃元民難得的準時回到家中。
張家重新傳出了歡聲笑語,年總是算過了,張裏心下終於稍放了塊石頭。
真如農俗說法,過了正月,老人的病情真的好多了,至少精神頭上足了點,老太太表現得要更好點,黃元民和張裏心中安定了許多。
新年伊始,自然工作上也是千頭萬緒,家中事稍定,張裏終於投入緊張的工作中,春耕生產全麵展開,縣裏工作忙得很,張裏幾乎天天在鄉下調研,這事關他到南山後的又一項重要舉措,這件事要是做好了,他個人認為遠遠超過前麵所做的事,畢竟三農問題還是社會頭等大事!
但是事事又豈能如人意?
2月底的一天,張裏正在馬鋪鎮調研板栗種植園時,突然接到了家中的電話,第一時間下意識的張裏覺得心中發跳,在按下通話鍵的一瞬間他腦子有些空白,剛喂了一聲,電話裏傳來了老婆黃詩韻的哭腔,黃詩韻一邊抽泣一邊說你快回來吧,姥爺突然昏迷了,現在已經在急救室搶救,醫生剛才過來通知說家屬要做好準備!——
張裏隻覺得腦袋嗡的下,再次有些炫暈,身邊的秘書小周趕忙扶住他,張裏急匆匆轉頭說快送回我家!小周忙不迭的跟在後麵,後麵陪同的馬鋪鎮幾個領導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周是一邊上車一邊打電話,他是打電話給縣委辦知會領導行蹤,張裏坐在後麵,神魂不定抽了根煙,慢慢的他平息下來,掏出手機給嶽父掛電話,電話響了幾下是秘書代接的,秘書說黃書記正在開會,會一結束會立即趕赴項州,如有什麼意外情況要及時通知!
張裏收了線,慢慢地臉上有了種鎮定的神色,老徐把車開得很快很穩,張裏坐在後座上臉色陰沉,一言不發隻是定定地看著前麵迎麵而來又飛速掠過的路麵。
車在路上,電話隔一會兒便撥回家,老婆黃詩韻等一家人都守在搶救室外麵,老人還沒出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張裏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預感到這一次來得很凶猛,他有種不祥的感覺。
當車下了項州高速口,張裏重新收拾起心情,幾乎是數著數到達了市一院,急匆匆上樓後,一家人迎了上來,黃詩韻兩眼通紅,張父張母也神情有些淒然,丁老在裏麵還沒出來。張裏就在門外有些焦躁的等待,一邊聽著老婆有些哽咽地講了事情經過。老人是突然間出現的險情,本來精神一直不錯,中午還在外麵曬太陽,但是突然間就昏了過去,剛才醫生過來通知時說了,老人是腦顱內出血,很危險,而且是高齡,長期躺在病床上,到這個階段已然是油盡燈枯的地步,家屬要做好思想準備,他們會盡最大努力雲雲,言外之意自是不喻,黃詩韻當場就失聲痛苦起來。
也許是見到男人來了,黃詩韻也顧不得害羞,悲泣著靠在了丈夫身上。張裏伸手輕扶,安慰著嬌妻。此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事。剛想開口,這時急救室的門嘩一聲推了開來。
一家人奔湧上前。
主治醫生一臉的汗水,曾經多次為老人診斷,張家的一些情況多少了解一點,主治醫生摘掉口罩說張書記,不好意思,我盡了最大努力,老人的情況很危急,最好最好準備——
張裏嗡的下,身子晃了晃,黃詩韻倒是鎮定了些,伸手攬住了丈夫。
謝謝謝謝,張裏鎮定著禮貌地道了謝,跟在病車後麵進了病房,這是專用的監護病房,主治醫生指揮著護士們把老人安放躺好,親自檢查氧氣麵桌和心跳儀連接。一家人就圍在了老人床前。張裏跟著主治醫生到了外麵,急匆匆趕來的院長等醫院領導也到了。
院長說情況怎麼樣,下麵治療方案要立即製定出來,主治醫生就詳細講了講,意思無非隻有一個,已然到了最後關頭,能否蘇醒過來就要看運氣了,這種幾乎絕望的話讓張裏心中不禁悲淒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