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洪烈急忙率領護衛精騎,攜歐陽克和穆念慈趕赴中都。
一路上,完顏洪烈派出信使向各重鎮求援,卻都無功而返,各鎮僅求自保,毫無勤王之意。
完顏洪烈決心帶領隨身的幾十名護衛自隱秘山路返回中都解圍。山路險阻,他們隻好棄馬步行。
歐陽克躺臥在竹轎中,回想消逝的種種過往,不禁黯然神傷。對於任何人,自己都是一個多餘的存在。對娘親而言,自己不過是烈愛後的餘燼;對爹爹而言,自己是一個羞於啟齒的秘密;對蓉兒而言,自己僅僅是一個討嫌的過客;那些姬人們呢,她們倒是不吝於對自己說愛的,但實際上呢,自己隻是她們生命中舞過的一抹流光。
“休息一下吧!”完顏洪烈見穆念慈已氣喘籲籲,無力前行,便命令道。
“歐陽公子,喝點水吧,這一路勞頓,你受苦了……”說著,完顏洪烈將水囊遞給歐陽克。
歐陽克將水囊輕輕推開,低聲道,“王爺,請你們把我放下,輕身上路,盡快完成你們的大業。”
完顏洪烈目光如炬,詰問道,“你這個樣子,哪兒都去不了。”
歐陽克出神的望著懸崖,似沒有聽見完顏洪烈在說什麼。
“你想死?”完顏洪烈銳利的發問。
“我已了無生趣,生不如死。恕無禮,在下雖然傷重,但如果我想做什麼,你們這些人還是無力阻止的。”歐陽克淒然一笑。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難的是如何抉擇死亡的理由。男兒就應當戰死沙場,或者為了自己想去捍衛的人或事而慨然赴死。”完顏洪烈意氣飛揚的續道,“我此次去中都,期盼的不是勝利,而是能夠戰勝內心的恐懼,勇敢的麵對死亡。從現在一刻起,你和穆念慈的命都是本王的,要隨著本王去和蒙古鐵騎抗爭,去和死亡抗爭……”
歐陽克為完顏洪烈的話語所觸動,默然無語。
完顏洪烈一行終於來到了中都,從山坡上放眼望去,蒙古鐵騎旌旗如林,遮天蔽日,將中都城重重圍困。完顏洪烈發現蒙古大軍的側翼高聳著金絲雲紋旗幟,料定是蒙古帥麾行在。於是,他振臂高呼,率領眾人從山坡上居高衝下,冀望奇襲敵軍首領,以亂蒙古軍心。
蒙古軍突遭襲擊,始料未及,被完顏洪烈等人破陣而入。但蒙古鐵騎訓練有素,陣腳略亂,轉瞬便齊整如初。隻見旗幟輕搖,一名百夫長即率領數百步卒將完顏洪烈他們團團包圍。拚殺半刻後,旗幟一擺,蒙古軍便脫離混戰,僅將敵人團團包圍。一聲號令之下,箭矢如蝗,完顏洪烈手下將士將歐陽克三人圍在中間,以血肉之軀阻擋利箭,誓死保衛。一輪弓箭射完,金國將士包括完顏洪烈最為愛重的貼身侍衛堅城在內,三十一人,盡數捐軀。
完顏洪烈雙目盡赤,手握長劍,慨然長嘯。
蒙古軍開始見這幾十人舍命衝進陣中,疑惑有詐,現看到僅剩三人,便呼喝著如狼群般侵襲了。
穆念慈雖懂武功,但從未見過這等陣勢,不由跌坐在地。
歐陽克為金人的勇敢所動,亦對完顏洪烈和穆念慈心生憐憫之情,心中鬱鬱之氣蕩然無存。完顏洪烈有大金和他的父皇需要拯救,穆念慈有楊康縈回心間,我要拯救他們,我希望他們能夠活下去,能夠有機會再見到他們所珍愛的人。我呢,隻有一顆空蕩軟弱的心,不值得留戀啊。
歐陽克從懷中拿出那株已枯萎的蘭花,輕輕撚碎,灑落風中。運集真氣,衝天而起,白衣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