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我會立刻起程,可拖了整整三天,我卻始終沒有動靜。
最後,是餘鶴來問了我,我隻苦澀的一笑,他們都不懂,當初在鳳翔城樓上,李俊對我最後說的那句話——
我的確應該把往事查個水落石出,給自己一個清白的交代,否則再回孟京,我仍舊是那個弑殺太子,心狠手辣的青龍國永嘉太後而已。
我苦笑道:“也許在整個軒轅國,隻有李俊一個人肯相信我,可現在他也死了,算是死在我的手上,我還如何有臉回去呢?”
餘鶴看了我一眼,說道:“太後,李俊並非被在下所殺。”
“嗯?”我抬頭看著他。
“其實在下到鳳翔城,告訴了他你的計劃,他同意了,但是他說,如果他是被我所殺,一定會引起南宮彌真的猜忌,那麼他們也不會放鬆對鳳翔城內外的轄製,所以——”
我的心一沉,看著他:“所以如何?”
“所以,他是讓他的屬下殺了他,將他的頭和鳳翔城一起獻給了南宮彌真和水尋幽,才換來了他們的信任和放鬆警惕。而他在臨死前,交給了我一封密信,讓我傳遞回孟京,奉給軒轅太後。我想,這封密信是他為了太後你寫的,所以——軒轅太後才會請你回孟京。”
沒想到,李俊竟然會這樣做。
雖然不知道那封信裏寫了什麼,但我相信,他一定是相信我的,才會為我做這些事。
一陣苦澀的感覺湧上心頭,我的眼睛微微紅了。
餘鶴又看著我:“太後,許多事,還是要去麵對的。不管你覺得你的過去有多難,可畢竟已經經曆過了。”
他的話給了我莫大的力量,雖然心裏還是有些猶豫,但我也終於答應了下來。
這兩天,他們就是在為我回孟京做準備了。
外麵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我應了一聲,就看見餘鶴還有淩四他們走了進來,而我一眼就看見走在最後的鬼麵,他隻看了我一眼,便沉默的低下頭,避開了我的目光。
這些日子,其實我們都在避免和對方相見,隻是不知為什麼今天他也回來。
我感覺餘鶴的臉色也微微有些異樣,便起身看著他:“先生,怎麼了?”
“太後,前方——雪崩山塌,過不去了。”
“什麼?”
我微微一驚——雪崩山塌?
他點了點頭:“我們去看了一下,東山上的積雪原本已經開始融化,可山下不知什麼人祭拜天神,敲擊大鼓引起了雪崩,山石也坍塌了一大半,把路徹底的堵住了。”
“疏通需要多久?”
淩四道:“這——起碼要一個多月的時間,而且初春,許多地方都是積雪消融,隻怕還會引起山石泥流,會更危險。”
我微微蹙眉——如果這樣,我是不是就沒有辦法回孟京了?
也許,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我離開召業也已經好幾個月了,少羽一個人留在那裏,麵對南宮煜,我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他,不曉得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看著我煩惱的樣子,餘鶴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其實,還有一條路,可以到孟京。”
我一聽,急忙抬起頭:“那條路?”
“水路。”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水路——從這裏的水路走,如果往孟京,那麼路線是不是就和當年,我從鬼穀一路東行,然後在路上太子出事的路線是一樣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抬頭看向了門口的那個男人,他的眼眸在一瞬間變得很深,看著我的時候,裏麵似乎閃爍著什麼隱匿的光。
從記事以來,我似乎對水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現在我知道,是因為當初軒轅庭的意外,也或許不是意外,所以我才會有那樣潛意識的恐懼;而上一次走水路,是從召業往南陽城,遇上了觀音暴,幾近喪命,也是——南宮救我的第一次。
還有一次,是南宮,他用最甘美的謊言將我帶到了大渡口,隻是我們沒有來得及起航,所以一切都沒有來得及發生,但僅僅如此,那種傷痛也已經足夠了。
水路對我而言,好像就是無盡的傷害的開始,不知道從深不可測的水裏,什麼時候又會鑽出命運的怪獸,將我吞噬。
這一次,我還要走水路嗎?
如果要走,這一條路上已經發生了讓我改變一生的事,這一次,又會再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