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
我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了上來——
為什麼,為什麼剛剛那一幕如此熟悉?好像曾經發生過?
南宮舉著劍,也是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我,這一刻,他原本穩如磐石的手也顫抖起來,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行思,你保護他?”
“……”
“他這樣傷害你,你還要保護他?”
“……”
這時,他的目光突然變了:“你——愛上他了?”
聽到那個字的時候,我和身後的那個男人都同時顫抖了一下。
不,我沒有,我不會再對任何一個男人動感情,因為我的心已經跟著那個男人,被關進了東陵,不見天日,我隻是——
“我不能看著你殺他。”
“是嗎?”
南宮看著我,臉上一片冰冷。
就在這時,寒光一閃,我突然感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刺進了胸口,一瞬間好像把我全身的血都凍成了冰。
我睜大眼睛,看著胸口那把劍,已經刺進了我的身體,一陣撕裂般的痛襲來。
這——怎麼可能?
我不敢置信的慢慢抬起頭,眼前那個男人也是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我。南宮,他怎麼會,怎麼會——整個世界都好像因為這一劍扭曲了,山搖地動起來。
不,不是好像,是真的!
真的山搖地動起來,我們腳下的船劇烈的搖晃著,他手中的劍不受控製的越刺越深,我幾乎聽到了血肉撕裂的聲音。
胸口的劇痛越來越重,我剛想要慘叫,可就在這時,我的眼前突然閃過了什麼——
也是這樣的深夜,也是這樣的一劍穿心,也是這樣的地動山搖……
為什麼這麼熟悉?!
好像,好像這一切曾經發生過?
如果,這一切真的曾經發生過,發生在我身上過,可我的胸口並沒有劍傷,有劍傷的那個是——
腦海裏突然湧出了許多東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裏炸開一樣,我一時間完全承受不了,待要慘叫,卻被一口腥熱的東西堵住了咽喉,一張嘴,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噴了南宮一身的殷紅點子。
血!
“行思!”身後的一聲低吼突然響起,而就在這同時,南宮猛的一抽劍!
漆黑的夜幕中一片血紅染上了我的眼睛,這一瞬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整個人好像被抽去了什麼,看著鮮血從胸口噴灑出來,那種刺骨的痛好像要把我的人都刺穿一樣。
我看著南宮一收劍,好像瘋了一樣朝我撲過來,可還沒來得及走近,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船身好像都發出了破碎的聲音。
怎麼回事?!
我被顛簸得根本站不穩,跌跌撞撞的一下子撞到了大船的圍欄上,一轉頭,就看到船尾一個巨大的黑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艘大船!
那艘船,正在撞我們的船!
這一段水域已經臨近虎躍峽,水流特別湍急,像那艘大船的速度會比我們快好幾倍,而我們的船上人手原本就不夠,因為剛剛這裏發生的事,所有的人全都趕到了船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後麵有一艘船正尾隨著我們!
而夜幕中,我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船頭,她的手中舉著強弓利箭,正對準了我!
奚玉櫻!?
那張美麗而冷冽的臉上滿是深重的恨意,她惡狠狠的看著我,好像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迎風突然一聲怒吼:“軒轅行思!”
看到她的一瞬間,水尋幽的臉上透出了一點陰冷的笑意。
我一下子明白了,奚玉櫻已經離開了鬼穀,而白虎國被滅,奚玉門因我而死,奚玉櫻一定要找我報仇,可這一段路程並沒有太多人知道,除非——有人把我的路線出賣給別人!
千算萬算,我算漏了水尋幽會和她暗中來往!
這一刻,胸口的劇痛和心裏的悔恨,還有腦海中那不斷翻湧的記憶如同洶湧的潮水般湧來,我聽著腳下的這艘船發出破碎的悲鳴,船身已經開始傾斜,所有的人在船上已經完全慌亂成了一團。
奚玉櫻的箭已經對準了我,猛的一放!
一道寒光劃破夜空,如同飛快的閃電朝著我穿射而來,我幾乎已經躲不開,就等著那一箭穿心而過的時候,船身突然一斜,我一個踉蹌,長箭從我的眼前劃過,而我已經仰麵朝下倒了下去。
“不——!”
隻聽兩聲震怒的巨吼,兩個身影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已經來不及了,我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頹然的墜下,可就在跌落下船的一瞬間,懷裏突然響起了一陣微弱的哭聲。
孩子!我的慕風!
就在那一刻,我忍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猛的將懷裏哇哇大哭的孩子向上一拋,黑暗中,似乎有幾隻手同時接住了他,我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什麼寒冷和刺痛都感覺不到了,隻看到夜幕中,那些熟悉的麵龐,還有那熟悉的呼喊。
一陣冰冷的黑暗突然湧來,好像有無數隻手拚命的拉著我,將我拉向地獄。
我的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胸口,好痛……
在醒過來之前,我好像都被冰冷的水浸泡著,可不一會兒,又好像整個人被放在火上烤,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好像被冰和火反複煎熬著。
我什麼堅持都沒有了,胸口撕裂的傷口痛得我眼淚直流,即使昏迷著,也不斷的掙紮呻吟。
我,是要死了嗎?
可是,我不想死啊,我的孩子還在嗷嗷待哺,我的家人還在等著我回去,少羽,青龍國,我不能拋下那一切,我不能……
我尤其不能拋下的,是在我閉眼前,看到的那些人。
不管愛也好,恨也罷,我不想就這樣結束。
我想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這樣想著,胸口的傷越來越痛,我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死灰色。這時,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阿爹,這姑娘是不是要死了?”
“什麼死不死的。”
“你看她胸口的傷,還被水泡了這麼久,我看是救不活了啦。”
“別胡說。”
第二個聲音聽起來顯得冷漠而沉穩了許多,給人的感覺很淡漠遙遠。
“也對,”那個女孩子似乎想著什麼,喃喃道:“聽說駙馬當初也是那麼重的傷,還在水裏泡了幾天幾夜才被公主救起來,不也活下來了嘛。”
公主……駙馬……
我恍惚間聽到了這些,但又好像不能完全明白,拚命的想要睜開眼睛,但終究沒能動一動眼皮,隻聽著那姑娘像是靜靜的看著什麼,突然說:“阿爹,她是不是要醒了?”
這時,一陣溫熱的呼吸吹打在了我的臉龐,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那個中年人道:“醒不過來的,但她大概能聽到咱們說話。”
“哦?”
“她能堅持到現在,就一定不會死。休息幾天,就可以睜眼啦!”
聽他這樣說著,不知為什麼我似乎也安心了,不再掙紮,就這麼懨懨的,又昏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是聽到了一陣很清脆的畫眉的鳴叫,似乎近在耳邊,悅耳的銳鳴聲劃破天際傳到人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湧來。
漸漸的,被荒廢的四肢物體恢複了過來,我好像能感到隔著眼皮的一點點的光芒,鼻尖甚至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竹葉的清香。
一陣風吹過,竹葉沙沙,清露灑落,一片細碎的聲響如同樂聲。
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頂洗得發白的床幃,透過那布簾子,我看到了一間精致簡單的竹屋,屋子裏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竹子拚接編製成的,竹桌,竹椅,竹筒杯,連我身下躺的小床也是青竹拚成的。
這裏是——
正疑惑的想著,隻聽吱呀一聲,旁邊的小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短襖短裙的女孩子背著竹簍從外麵走了進來。
她放下竹簍,正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我一聽到喝水聲,立刻感到喉嚨裏一陣火燒,下意識的張了張嘴:“……”
太久沒說話,發不出聲,但那姑娘還是立刻發現了什麼,急忙走過來一撩簾子。
“呀,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