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流沙,南疆朱雀國皇女,也是中原四國中,唯一女主天下的女人。
雖然鬼穀先生對於她的評價並不高,認為她僅僅是個上等人物,卻也承認了她身上的過人之處,而現在,隻是看著她一騎人馬突圍而出那種颯爽英姿,我就能感覺到這個女人的非凡。
她很美,卻不若莫雲翳的溫婉纖細,不似水尋幽的剛強冷硬,她有著一種女人沒有的豪氣,當她禦馬而來,給人的感覺仿佛天地都為之失色。
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裏,竟然早已經設下了埋伏!
南宮家的人看到周圍突然異軍突起的朱雀大軍,全都驚愕得臉色蒼白,緊張的看著四周,很顯然,從他們坐船離開大渡口南下開始,沐流沙就已經知道胡化口守不住,所以將決戰的地點定到了這裏。
她擺的,是個請君入甕的局!
如果這一仗真的要打,還真的勝負未知。
這樣想著的時候,馬蹄聲漸緩漸近,一抬頭,那個倩倩麗影已經到了眼前。這個女人個子不高,即使騎在馬背上也能感覺到她身形嬌小,一身紅霞鍛裙如同火焰一般熱烈耀眼;頭頂,胸前,手腕上皆是叮當作響的銀飾;她的皮膚黝黑,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很有智慧,尤其那又黑又大的眼瞳,看著人的時候,總好像是看進了人的靈魂裏。
此刻,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來看著我。
“軒轅行思?”
她的聲音很清脆,有一種童稚的感覺,仿佛一個從來沒有受過傷的孩子,我慢慢的抬起頭,迎視著她:“沐流沙?”
她燦然一笑:“咱們,有九年多沒見了吧。”
我也笑了笑:“公主風采依舊。”
“可你卻變了很多。”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目光慢慢的注視到了我的臉頰上,那一處細長的傷痕,眼睛裏透出了一點複雜的光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道:“這麼美的一張臉,也能下得了手……這個世界上能做出這樣的事的,的確不會有別人。”
我的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聽她的口氣,好像知道我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怎麼可能,當初在鳳翔城樓上,李俊明明告訴了我,九年前返回孟京那艘船的船尾上,隻有我和我哥軒轅庭,還有淩少揚在場,她怎麼可能知道?!
“不過,你現在的身份,倒也遂了你當年的願了,”沐流沙繼續說道:“滅白虎,女主東方,那個軒轅康不足為慮,軒轅國遲早也要落入你的手中,到時候,整個中原你就算統一了一半了。”
她的這些話不可謂不驚世駭俗,可因為是從她的口中說出的,倒也不那麼刺耳。
隻是,我沒有注意到,站在我身後的那些南宮家的人,他們的眼中都透出了一點深邃的陰鷙的光。
我看著沐流沙:“公主指點江山,豪氣幹雲,難道沒有想過爭霸中原?”
“中原再好,對我而言也不是心安之處,爭來做什麼?”
聽了她的話,我不由在心裏一歎。
好灑脫,好通透,如果說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像過去的軒轅行思那樣說出爭霸中原的話是難得,那麼能想沐流沙這樣的破執就更難得了。
不過,我還是淡淡一笑:“公主不爭,卻有人要爭。”
我和她相視一眼,又慢慢的看向周圍,兩軍對壘嚴正以待,而我們的腳下也早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管她想與不想,戰火已經燒到了南疆,她根本避無可避。
沐流沙冷笑了一聲:“中原爭霸我沒有興趣,但如果有人膽敢入侵南疆——”她的目光一瞬間化作了剛硬的鐵,顯得那麼堅不可摧:“朱雀國也絕不會退縮一步!”
她這些話,自然是說給周圍的人聽的。
原本在見到四周那些埋伏的朱雀兵後,南宮家的人已經顯出了頹敗之勢,而現在他們看著我和沐流沙,幾個人麵麵相覷,目光交錯間似乎傳遞了什麼東西,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其中一個人便走上前來俯身朝著我一拜。
“太後,太後鳳體不容有失。我等願護送太後重返召業。”
我一聽,心中暗暗一驚——他的意思是,打到這裏的仗可以不打了,也要送我回召業?
這太不像他們的作風了!
這時,站在身後的彌生臉上露出了冷冷的了然一切的表情,反倒是沐流沙,冷眼旁觀之後,上前一步走到我麵前來:“軒轅行思,借一步說話。”
說完,她便轉身朝著那莊園內走去,我正要跟上去,南宮家的人似乎想要上來阻攔,被我冷冷的看了一眼,他們也隻好退下,我走進了莊園,看著沐流沙站在那一片如畫的風景中,自己好像也成了畫中人,那麼美麗,那麼堅強。
她負著手看著我走近。
“這場仗,真的不是你要打?”
我搖了搖頭。
“淩家的人,可從來沒有動過我們朱雀國的念頭。”
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嘴角微挑:“這個問題還是我想問的。你們朱雀國不是一向不涉足中原爭霸嗎?為什麼他們出兵不打玄武,卻偏偏要南下?難道你們是有什麼恩怨?”
我說這句話,多少有一些和她為難的意思,可沐流沙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一下子遠了:“我們的對頭,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