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麼可能讓位給你?你們南宮家算什麼,憑什麼登殿稱帝!”
“哼,就算我南宮家再不算什麼,可聖旨是皇上所下,上麵寫得清清楚楚,韋玉聲,難道你要抗旨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慢慢的抬眼看了南宮一眼。
南宮世家的由來,雖然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但從鬼穀先生當初會發給他們帖子,從他們富可敵國權傾東方的實力,從朱雀國沐流沙無意中的那些話語裏,我已經隱隱知道了,雖然當初赫連城猜測他們是慕容氏後裔這一說法有誤,但並非謬以千裏。
光複,的確是他們的目的。
但現在,南宮煜被韋玉聲這樣說竟然沒有反駁,看起來他們也沒有拿到屬於自己的證據。
當南宮煜口中“抗旨”兩個字一出口,就聽見門外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眾人一抬頭,就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侍衛此刻已經在大門外列隊而力,手中刀劍雖未出鞘,但已經能看到那隱隱的寒光透出攝人的殺氣。
韋玉聲他們的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
大殿上一時又沉默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韋玉聲又對南宮煜道:“南宮大人,你別忘了,當初先皇駕崩曾留下聖旨,賢德妃尊永嘉後。自皇上臨朝之日起,所有的聖旨,都需要加蓋永嘉璽印,才能通過六部,傳達聖意。否則,就是廢紙一張!”
南宮煜傲然一笑,轉頭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我。
“太後,請用璽吧。”
這句話一出,所有的人全都沉默了下來,無數的眼睛看向了我。
而大殿外,已經傳來了刀劍微微出鞘的聲音,一時間寒光閃爍,刺痛了人的眼睛。
我知道他的意思,如果這個時候我再拖延,再拒絕,他會直接將那些人動手,把所有忠於淩家的臣子殺光。
麵對著這樣的場景,我突然淡淡一笑,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南宮大人,如今你大權在握,傲視東方,又何必還在意我這個小小的永嘉太後,在意那一方璽印呢?”
南宮煜看了我一眼,說道:“太後,並非微臣犯上作亂,而是皇上下了這一道禪位詔書,若無先帝留下的傳國玉璽之印,和太後的璽印,微臣等也是萬萬不敢做出篡權奪位的惡事的。”
這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他用這些朝臣的性命逼我用璽,還能落個皇權天授,德者居之的美名,想得真是太周到了。
我笑了笑:“南宮大人,果然德高望重。”
“不敢。”他微微一揖,那雙眼睛卻閃著野獸一般專注的光芒。
我知道,已經到了最後一刻了。
大殿外那些侍衛的手中,刀劍已經拔出了一半,寒光閃爍,煞氣逼人,而韋玉聲他們心有不甘,卻又不敢完全的反抗,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既然如此,這個聖旨,本宮就給你加蓋璽印吧。”
一聽到這句話,南宮煜的眼中立刻爆出了近乎狂喜的光芒,但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反倒是旁邊的南宮,從進了大殿到現在,他的麵色始終是冷冷的,淡淡的,好像自始至終都是置身事外一般。
隻有在這一刻,他看向了我。
南宮煜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不知太後將永嘉璽印放置在哪裏?”
我微微一笑,轉過身,指向了大殿正前方,龍椅上那塊巨大的正大光明匾額。
“在那兒。”
所有人全都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南宮煜也十分意外的看著那裏,似乎不敢相信,他們找了那麼久的璽印,竟然藏在青龍大殿內!
一時的驚愕之後,他立刻吩咐道:“來人,取印!”
立刻有人搬來的梯子,大家七手八腳的把梯子搭到了屋簷上,我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說道:“大家不要亂,若摔碎了永嘉璽印,豈不是讓皇上禪位賢德的美意付諸流水了?”
我這麼一說,大家又都安靜了下來,我便上前攀上了梯子,一階一階的登了上去,不一會兒便站在了正大光明匾的旁邊。
匾額的後麵是一根粗重的橫梁,而橫梁與牆壁的交界處是一個死角,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一塊空隙,而正是這一處空隙,放置這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被一張明黃色的綢緞包裹著,時常日久,上麵落下了一層浮灰。
我輕輕的撣了撣,拿起那沉甸甸的東西,慢慢的往下走。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此刻全都屏息凝視著我手中的東西,尤其是南宮煜,一直以來那總是倨傲冷漠的神情在這一刻當然無存,整個人激動得好像都在發抖,像是一個人,行了千萬裏的路,終於在某一天,看到了前方的目的地。
站在他身邊的南宮,沒有動,沒有笑容,甚至沒有表情。
我隻是覺得他整個人這個時候是空的,也像是一個人走了千山萬水,可當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目的時,卻反而生出了一絲情怯之感。
他站在那裏像是一尊石雕像,隻有那雙平日裏穩如磐石的手,在這一刻微微的顫抖著。
玉穗兒立刻跑了上來,攙扶著我走下了梯子。
“南宮大人,韋大人。”
他們倆一聽,立刻上前一步走到我的麵前,我淡淡的笑著,抬頭看著他們倆:“兩位也是我朝的肱骨之臣,今日禪位一事,茲事體大,本宮這個永嘉璽印乃是先皇所賜,重於泰山,兩位可要看仔細了。”
“是!”
說話間,南宮煜已經使了個眼色,旁邊立刻有人接過聖旨,鋪到了禦案上,我將那璽印慢慢的放到禦案上,解開了包裹在外麵的那一層明黃色的綢緞。
一道溫潤的光澤從裏麵閃爍了出來。
永嘉璽印,終於露出了真身。
南宮煜此刻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顆璽印,比傳國玉璽略小一圈,方圓三寸,四周以黃金鑲嵌金角,上紐交五鳳,下刻“永嘉後璽”四字。
我看著他們,微笑著道:“這,就是永嘉璽印。”
所有的人此刻全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那璽印和皇帝的禪位詔書相隔不過寸尺,隻要輕輕一印,這個天下就要易主,但在這一刻,卻沒有一個人能再出聲,他們全都看著我的手。
我的指尖撫過了溫潤的玉,慢慢的抬起頭,看向了禦案的對麵,那個默默站立的男人。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像是快要得到什麼東西,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神情,反倒像是馬上要失去,並且失去的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而此刻的南宮煜已經迫不及待,連聲音都在發抖:“請太後,加蓋璽印!”
“……”
我終於將那塊包裹的黃綢緞拂開,拿起了璽印,移到了詔書的上方。
隻要一蓋——
就在這時,站在旁邊的一個大臣突然道:“咦,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