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噗嗤”三聲急速連響,三根鐵箭射穿了這三頭逃竄大黑雕,餘勢未了,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形,才落了下來。鐵木真見往常如神一般的大雕竟然被自己一舉射殺,興奮異常,“哈哈”大笑,連連抽箭,又射殺了三頭低飛的黑雕。眾黑雕驟然間見勢頭不對,紛紛振翅高飛逃竄,傾刻間已達近兩百丈的高空。
蒙古諸將見鐵木真伸手之際就射殺了六頭神一般的大雕,並且是在百步之外,而且百發百中,情不自禁地對鐵木真如此精湛的箭術產生了無比的敬畏,刹那間覺得鐵木真不在是人,而是一個神,一個可以征服四方的神,由衷地轟然叫好,圍觀的平民百姓更是歡呼膜拜。
鐵木真掃視膜拜的眾人,心中一動,高聲振呼道:“射中者,有賞——”諸將一聽,轟然叫好,紛紛搭弓射雕。郭靖也取了鐵胎強弓,拉弓如滿月,正要射出。突然,馬鈺一把抓住箭杆,低聲道:“不可,靜觀。”
郭靖不知馬鈺葫蘆裏埋著什麼藥,當即收箭不射。就在此時,弦聲大作,利箭如同漫天飛蝗,急射群雕。但是,群雕已經飛到兩百多丈的高空,遠遠逃竄。弓弩雖強,利箭也望塵莫及。
“哈哈……哈哈……哈哈——”鐵木真昂天長笑,振臂嚎叫:“天下間能彎弓射雕者,唯我鐵木真爾!唯我鐵木真爾!哈哈……哈哈……哈哈——”
術赤見狀,立刻翻身下馬,跪倒在地上,雙手握拳高舉,吼叫道:“鐵木真汗,鐵木真汗,鐵木真汗——”蒙古諸將部卒一刹那間齊齊伏到在地,一起跟隨術赤高呼鐵木真汗。民眾更是頂禮膜拜,歡呼鐵木真是神,保佑蒙古的神。
馬鈺看到鐵木真引箭射殺低飛的逃雕時,感到脊背陣陣發寒,再看到他驅逐逃雕,直到強弓硬弩無法企及時,才下令諸將射擊,使眾將與自己的英武神威拉開了距離,這分明是利用蒙古諸眾視大雕為神物來建立自己神權,確立自己之位乃天授之意,若不服從鐵木真,必將遭天譴。如今的發展果然證實了自己推測,馬鈺感到整個人如同掉入了萬年玄冰窟中一般,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完全冷了個透,沒有半點溫暖,更有一種黑暗的恐怖緊緊籠罩著自己,揪心疼痛瀝血,有如千萬條毒蛇瘋狂吞噬自己的心。
“什麼叫大奸?什麼叫大惡?什麼叫大邪?這就是最好的例證,他比曆史上的暴君毫不遜色。”馬鈺打了個劇烈的寒戰,心中悲嗆道,“但願此獠隻局限於蒙古草原,否則將是我們中原的滅頂之災。”
馬鈺拉著郭靖,不讓他跟隨眾人膜拜,低聲棒喝道:“靖兒,記住,男兒膝下有千金,大丈夫隻跪天地父母,隻拜師長。君臣之禮乃狗屁,何況鐵木真也不是我們中原之主,不能跪。我們走!”說完,拉住郭靖扭頭就走。鐵木真等人正沉浸於眾人的膜拜中,也沒有注意到兩人。
兩人在途中遇上哲別和霍胡。哲別向馬鈺行了個問候禮,單刀直入問道:“郭靖,你沒有射雕?”
“是,哲別師父。”
“哎——”哲別一聲長歎,好象蒼老了許多,重重道:“不知道是我蒙古的大幸還是大不幸,我和霍將軍也沒有射,唉——”說著,又是一聲惆悵的長歎。
霍胡咬了咬牙,低聲道:“哲別將軍,屬下的疑惑不比你少。唉,大汗為什麼這麼做?難道所有的人都是傻子?一旦真相大白,豈不令眾人心寒嗎?”
哲別心悸瞥了馬鈺一眼,見他隻是微笑地遠眺,絲毫不在意他們在說什麼似的,心下安定了許多,心道:“這老道果然是個化外之人,好象一切都不在意似的,但是靖兒敬他如師長,絕非簡單人物,我等的作為又怎能逃得過他的眼睛?不如光棍到底,好歹也是一條漢子。”想罷,反而主動道:“馬道長見笑了,霍兄弟之疑慮也是在下的疑慮,茫茫草原何時才能恢複他本來的麵目?”
馬鈺作了個揖手,道:“無量天尊,貧道乃跳出紅塵之人,實乃無法預料塵世之事。兩位將軍心中草原的本來麵目又豈是貧道所知?正所謂求人莫如求己,兩位將軍何不自己去探求?”
哲別和霍胡一聽,情不自禁地鼓掌稱好。哲別道:“好一個‘求人莫如求己’。道長之話令我等大夢初醒,大漠草原要恢複本來的麵目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馬鈺微微一笑,道:“中土賢者曾雲:‘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兩位將軍胸懷草原百姓,乃蒼天福澤之恩賜黎民,何不上下而求索?”
哲別和霍胡聽罷,身形大震,對視一眼,毫不遲疑地半跪下來,抱拳道:“多謝道長點化之恩,哲別(霍胡)此生粉身碎骨也難報一二。”
“兩位將軍快快請起,請起。”馬鈺連忙扶起兩人,微笑道:“貧道隻不過是把先賢之語轉述而已,豈敢居功?何況貧道已經是方外之人,俗世之功皆塵土。兩位將軍公務在身,何不速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