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是一隻貓,卻很是得了些造化,開了靈智。我看見爸爸抱著哭得不能自已的媽媽,她看著躺在台子上抽搐的我,不忍再看扭過了頭去。經常給我洗澡的那個醫生說:“真的沒有辦法了,這一撥貓瘟實在是太厲害了。”平生最後一次我伸出我的爪子想摸摸媽媽,發出了我貓生最後的一聲“喵”,我聽見媽媽放聲大哭。
大概是因為我太愛媽媽了,所以我死後魂魄離體一直跟在媽媽身邊,但是他們都看不到我,直到兩年後,媽媽生了一個妹妹。那個軟軟的小團子她能看見我,她長大了一點的時候還會對著我笑,但是很可惜我不能靠近她。我試過了幾次,隻要我一靠近她就會生病。她一生病媽媽就隻好整宿整宿的不睡覺守著。我知道我該離開了。
再睜開眼,我是一個蹲在街角,紮著兩個亂七八糟小啾啾的髒兮兮的小孩兒,幾歲了也不甚清楚。我的個天老爺嘞,以我陪媽媽追劇多年的經驗,我宣布我跟白娘娘一樣——成精了。突然我的麵前一雙暗繡著祥雲圖案的黑色錦靴,本能的我想逃跑,可是鬼使神差地我順著靴子抬頭看去,那是我爸爸的臉,我認得。顧不得什麼,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角,任周圍的人怎麼驅趕我也不能鬆開。還好他們沒有打我。爸爸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一直都是的,我知道他不會丟下我。果然他帶我回了家,家門口我看見大門上掛的牌匾上寫著“晏府”兩個字
一
“夫人,您快看看,咱家二爺這回可撿了個稀罕物。”一個頭發盤得一絲不苟,穿著褙子看著很精明能幹的老婦人揭開門簾子就笑嘻嘻地向裏麵大聲說道,她本來想牽我的,可是我不能讓她牽,媽媽說過很多次不能跟著陌生人走。我之所以認識她穿的是褙子,是因為我媽媽是個服裝設計師。她平時就跟我宅在家裏,除了爸爸,她就隻能跟我說話,所以她每做出一件樣品就會跟我念叨。不隻如此,我還知道剛向爸爸行禮的那些人叫丫鬟仆婦,跟著爸爸出去的叫小廝。嘿嘿這些都是媽媽抱著我追劇的時候看的,我媽媽最喜歡看的就是這樣的電視了,她說這個叫古裝劇。但是你指望一隻貓的智商有多高,那是不可能的。
“咱家易兒啊打小就愛往家撿個貓兒狗兒的,這回可好,撿了個小娃娃。”說話的是坐在上首的端莊夫人,從她的語氣裏我能聽出來她很喜歡爸爸。她旁邊站著的是比那個打門簾的穿的體麵的一個三四十歲的媽媽,因為她的褙子是綢麵的,頭上的簪子是金的。
“咱二爺心善。”那媽媽也笑道。
“崔媽媽說的極是。”
下邊坐著的一個年輕些的美貌婦人道,看來那個老媽媽是叫崔媽媽,坐著的恭維站著的,看來那老媽媽很有些了不得。
“行了,你們都別在這兒立規矩了,都散了吧。易兒,別踅摸了,瑾娘使人來說今早上身子不爽利,你也快些回去看看。至於這個小丫頭,”我可是很能分清大小王的,這個老夫人一看就是家裏說了算的,於是我趕緊抬臉向她諂媚地笑了一下,“罷了,既是你領回來的,就帶回琪瑤院交給你媳婦兒處置吧。看著倒是個伶俐孩子。”
“是。”底下坐著的那些女人都應“喏”退出去。
“兒子退下,母親好生歇息。”爸爸也拱手彎腰退出去了。我聽見爸爸帶著我出去後,那老夫人歎了一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爸爸帶著我一路穿花拂柳,七拐八拐的來到一處院子,按理說我作為一隻貓是應該能記些路的,可是這初來乍到的我還不敢抬頭看,隻能看著腳尖兒跟著爸爸走,倒也不記得走了多少路,反正這小短腿兒是挺累的。要說這做人也有些不好。
“二爺回來了。”門口有小丫頭在坐著嗑瓜子,一看到爸爸立馬恭敬地站起來。
“二爺回來了。”有個更大的美人姐姐從裏麵迎了出來。
“嗯,二奶奶呢?聽說身子不爽利,可是感染了風寒?”
“許是昨兒個晌午跟淩姐兒在園子裏玩吹到了風,說頭疼。”我瞅著那丫鬟生得挺好看,杏眼粉腮的。“二爺這是打哪兒帶回來的孩子,奴婢還是帶她去拾掇拾掇再進去給二奶奶看。”她說話就想要上來拉我,我一閃躲在爸爸身後。
“無妨,這孩子想來是有些怕生,讓她先跟著我。一會兒再收拾 你們二奶奶不會罵你的。”爸爸跟這個丫鬟甚是熟稔,還順手拍了她的臉蛋兒一下。丫鬟又羞又氣地說:“二爺慣會打趣奴婢,等我回了二奶奶給二爺做個妾做個通房丫頭去。”
“怕了你,就你一天天的敢拿這話頂撞你家二爺,都是二奶奶給縱的。”
“爹爹~~”一個小團子一陣風一樣撲了過來,爸爸連忙蹲下抱了個滿懷。我委屈極了,以前爸爸媽媽是這樣跟我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