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辛特莊園,雨
這是我第一次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如此久的時間,雖然每個月八日回顧往事,記錄心情的習慣已持續了許久,但不得不說能夠每次都坐在同一個地方,麵向窗外同樣的柏樹寫下文字絕對是一件讓人心緒平靜的事情。
值得一說的是進入九月以來,英格蘭的雨就幾乎沒有停過,而且還有逐漸加大的趨勢,今年的雨似乎格外的頻繁,雖然已經在這個國家流浪了四年,但我似乎依舊難以適應這裏連綿不絕的雨,畢竟我的生活已經足夠陰暗了,可每次醒來卻總是麵對著更加陰鬱的天空,這實在讓人無法暢懷。
哦對了,今天已經是我在這裏的第十三個月了,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建築,我甚至養了一隻狗,我叫他諾爾,不同於以往的寵物,諾爾是少有的願意和我親近又不會被我的冰冷所嚇跑的生物,這真是幸運的一年,而更為幸運的是這樣的生物並不止一個。
此刻諾爾就在我的腳邊臥著,艾薇兒則剛剛睡去,她睡覺時總是喜歡緊緊地靠著我,那樣的溫暖讓我無時無刻不感到安心,可原始的衝動卻讓我多了一分克製,雖然迷戀那樣的懷抱我卻隻能每次在她睡下後就早早爬起,然後在清晨重新回到我們的地下室裏。
我依舊持續著作畫,還有偶爾的譜曲,事實上我正越來越迷戀上她的睡姿,在一片黑暗中的她就像是深夜的圓月,沒有烈日的燥熱,隻是安靜的光芒,而且聽說我的音樂最近似乎賣的不錯,而且大多居然是那些我在憂鬱的黑暗裏煩躁寫下的發泄音調,和我感覺到的一樣,這個社會正在變得越來越浮躁。
戰爭,掠奪,還有那些虛偽的做作,雖然曾聽我的那些同類們一次次敘述過這些人類的習性,但唯有真的見過才有資格評論,其實我們又何嚐不是呢?
啊,不說那些無趣的事情了,我最近時常回憶起以前的生活,光明,溫暖,還有那些青春期的煩惱,在最初的幾年裏我時常想如果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某一天我突然醒來一切都還沒有變那會有多好,可惜也不過是夢而已,雖然回想,但我早已不再後悔。
因為這些力量,我獵殺了我的仇人,他們全家的每一滴鮮血都被我全部吞在腹中,那個女孩叫什麼?大概是詹妮弗吧,才不過十三歲而已,她驚恐的眼神還有死亡前的絕望都深深印在我的靈魂深處,提醒著我的肮髒與醜惡。
還有我那喜怒無常的女主人,我知道她還在追尋著我的足跡,我能夠感受得到,雖然在這逃亡的二十多年裏我從不曾見過她,但我就是知道,她從沒有放掉過我,身為賤民的我。
我本應該不斷地逃亡下去,在歐洲的各處流亡,我也曾試過去其他的地方,我可討厭非洲和澳洲的天氣,同樣不習慣亞洲的人文,於是隻能留在這裏,但這次之後我想也許我應該去中國看看,那裏的同盟會也許願意接納我。
當然如果隻是我自己的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到一個語言不通的國度的,雖然這裏依舊不是我的國家,但總還有著幾分相似,事實上我也喜歡著流浪,但現在卻不會了,我應該安定下來。
人不就是如此嗎?從前以為絕對不會做的事,絕對不會去的地方,絕對不會成為的人,卻在某一天突然發現自己早已不知做了多少從前絕對不會的事情。
我愛艾薇兒,是的,我愛她。
從我第一眼見到她開始我就愛上了她,她的外表並不算極其的出眾,甚至比不上大洋彼岸從前那個我所遇到過的女孩,但我就是被她吸引著,從遇到她開始我便相信那個古老的傳說是真的,一個人從來都不是完整的,他的出生時隻是一個小小的碎片,當他遇到喜歡的事情時就會得到一片,當他找到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時便又會得到一片,但無論如何那都不過是一半而已,而另一半早已被上天注定在某個人身上。
有的人也許一輩子都找不到那個另一半,我至少是幸運的,雖然花費了比普通人一生還要長的時間,但我至少找到了,尤其是她本身的每個碎片都和我的是那麼的切合,就像是兩片完美的拚圖,我是多麼慶幸在如此久的時間之後才遇到了她,如果是曾經的我,在她麵前是一定會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