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大概像是慢慢發酵的酒,一些本以為會清晰的味道反而逐漸散去,一些似乎並未注意的卻沉澱到最後。
有一天當這杯酒重新搖晃在杯中的時候,那升騰起來的氣味,映入味蕾的香或苦,靜靜的的品味,才發現原來那些褪色的記憶裏剩下的竟隻有那麼幾個片段,那麼幾個人,而往往最讓人無奈的是,那些剩下的竟讓你驚訝。
如果一定要形容現在記起的故事的話,那麼也許應該用一句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為何的話來開場,是的,不知為何,隻是那樣子出現了,也許以後會知道吧。
他的故事,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碎片,沉澱,升騰,從他第一次找到碎片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一定不是什麼幹淨的人,黑暗的地窖,狹小的房間,那隻努力伸向天花板的蒼白幹瘦的手,那裏的主格調隻有孤寂與瘋狂。
和與自己同齡或更大的男孩格鬥,不,那並不是格鬥,而是殺戮,在鐵籠子裏在眾人的呐喊聲裏,像是兩頭為了食物爭搶的瘋狗,為了生存隻能狠狠的咬下去,不能有那怕一絲的憐憫,否則就隻有永遠的倒在那裏,然後被隨意的丟棄荒野被真正的野狗咽下腹中。
那是黑暗與血紅的交織,是人嗎?人是什麼?不過是同樣可以被殺死,可以被換來食物,或者直接被當成食物的東西罷了,還有那最原始的交配。
拚盡全力一次次殺死了對方,天真的以為隻要引起上層人的注意就有機會見一見自己的父親,甚至是有機會換取自由,可是當真的引起注意後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食物,從未見過的精美的食物,即使是現在回憶起來,那樣的色澤依舊隻能用完美來形容,而最為諷刺的是,那盤食物竟是那段記憶裏幾乎可以說是最為深刻的一個,甚至超過了那一雙雙失去生命光彩的眼睛。
可是食物過後又是什麼?和狗一樣被放在桌子上觀賞,和狗一樣跪在那裏被油膩的手撫摸,反抗了,當然反抗了,可結果隻是被打的遍體鱗傷然後在饑餓中度過了一周。
不是完全的饑餓,還是有一點點食物的,但那隻會讓你感覺更加的饑餓,胃像是黑洞一樣吞噬著你的一切,你的理智,你的情感,於是在鐵籠中你便更加的瘋狂,而當發現即使勝利後也不再有食物的時候又應該怎麼辦?
你,挨過那樣的餓嗎?被那樣引誘過嗎?一開始是一小片麵包,後來是幾隻蟲子,再後來是一隻活老鼠,越來越大個,卻越來越餓。
沒什麼是不能吃的,沒什麼是不能被剝奪的,甚至會想如果當時沒有反抗該多好?事實上為何要反抗其實也不清楚,那麼要是沒有反抗該多好?
甚至想要哀求,可是沒有人聽,於是隻有更加的凶狠,麵對的對手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強壯,但是贏得一定是他,因為他狠,他開始用牙齒撕碎對方的喉管,那鮮血甚至讓幹渴的他得到無比的滿足。
饑餓,廝殺,掠食,他是最完美的動物,甚至別人看他的眼神裏都開始有了畏懼。
那也許就是一生,至於其他的,從來都沒有想過,沒有希望,也沒有煩惱,隻是為了食物為了廝殺繼續著,直到自己的食物供應被繼續,直到他遇到了另一個男孩。
他是新來的,卻同樣是鐵籠中的優勝者,在另一個籠子裏的優勝者,那是記憶裏除了食物外另一個僅剩的點。
大概是因為這次來的人數過多,他隻能和他被關在一起,那個新來的男孩比他大了許多,他講述著外麵的事,講述著自己是怎麼被賣進來的,他問自己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