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波懊喪的走出麻將室的時候,他知道,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自己麵對的不僅是捉襟見肘的生活,而且將生活在懊悔和被賭債所迫的日子中。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為何沉迷於賭局之中,不但輸光了自己的血汗錢,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意誌和朝氣正在沉淪下去。
他習慣性的捋了捋額前的頭發,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抬頭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知是歎息或是要把剛才在麻將室的濁氣排出。長長的一哼後,便向他那輛陳舊的摩托車走去。
街上來往的人群和汽車的喇叭聲、一座座裝潢漂亮的樓房在他眼中仿佛一個搖曳的世界,晃蕩得他頭暈目眩。太陽是明亮的,他卻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昏黃昏黃的。
回到宿舍,他胡亂的燙了包方便麵吃了下去,隻覺得全身慵懶,一點力氣也沒有,便仰麵倒在了他那淩亂不堪的床上,閉上了雙眼。
雖然沒有一點精神,秦波的思緒卻平靜不下來。腦海中老是晃蕩著他上司魯科長打麻將時得意的神情和他臨走時帶有恐嚇語氣的要債聲。
“卑鄙”,他罵了句。他想不透那個一天到晚隻知道打麻將上歌廳的人竟會成為自己的上司,更糟糕的是自己卻又整天的和他混在一起。想不通自己一個堂堂的科班人才為何幹了個傳達員似的工作,自己畢業時的滿腔熱忱和對生活的無限憧憬到哪去了。整天除了打打文件再送送,便就是和上司混跡於牌桌和歌廳。
“真該死”。秦波咕嚕了一句。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誰。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朦朦朧朧中,一個婀娜的身影、一條又粗又黑的大辮子和一張清純秀麗的臉、一個遙遠的小山村、一片黝黑的森林、林中一個清澈的水潭又不知不覺的出現在秦波的腦海裏。連他也說不清。自從從那個叫龍溪潭的小山村下鄉回來,這情景也有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裏。是哪裏的幽靜還是那叫小芹的大辮子少女呢?
雖在迷糊中,秦波還是作出了個決定:乘明天的雙休日,再到龍溪潭卻一次。他覺得,那裏純樸的村民特別是那裏幽靜的環境或許是他放鬆心情的理想之地。
也是,第二天一早,秦波便出了門。他沒帶什麼,甚至連手機也擺在了宿舍。
黃昏時分,下了車又走了很長路的秦波終於出現在龍溪潭村,可小芹卻不在了,村裏人告訴他,小芹到城裏打工去了。
“不是到城裏找你去了嗎?”小芹的一個朋友悄悄的問秦波。
“哦,也許沒碰上吧。”秦波笑了笑。不知是自嘲還是發窘,他有點臉紅了。在婉言謝絕了好客的村裏人的挽留後,他走向村後那令他魂牽夢繞的龍溪潭。他決定和需要一個人在哪裏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這是很大的一片森林,沒有遭到人為的過多破壞,整片森林在蒼茫的暮色中,一切顯得是那麼的寧靜。沒有風,鳥兒仿佛倦了,隻是偶爾聽到一兩聲翅膀的“撲撲”聲。
“啊”。秦波伸了伸腰。他終於再次來到了這個經常進入他夢境的地方。上次下鄉時小芹帶他來過一次,雖然隻是一次,秦波沉醉於這裏的清靜。
這是個一丈見方的水潭,深不見底。四周被密林所包圍,潭沿不知什麼時候用大塊的青石砌了起來,
“這叫龍溪潭,一年四季流水不斷。不論何時,潭水總是清的。我們全村人都靠這潭水生活。”秦波想起小芹的話。
“老一輩的人說,潭底還有人形魚呢!”
想到這裏,秦波笑了。“哪會有什麼人形魚呢?”他知道這隻不過是村裏人愛護水潭的一種表現罷了。
他選了棵靠近潭邊的大樹座了下來。閉上雙眼。聽著不時傳來的一兩聲蟲鳴和鳥的“咕咕”聲,任清新的風輕輕拂過臉頰。秦波的心境變得清朗而恬靜。他覺得自己仿佛正融入到這一靜寂的境界中……
驀地,隻聽“嘩啦”一聲,緊接著什麼物體落地的聲音,把秦波嚇了一個激靈。他睜開雙眼,“啊……”便再也發不出聲來。隻聽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