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塵往事(2)(1 / 1)

那人穿著藍灰色的長款羽絨服,雖然略顯臃腫,但依舊襯得他身姿挺拔。一張白皙清雋的臉,眉目疏朗,漆黑的眼睛裏沉澱著一層層化不開的墨色,無悲無喜,冰冷無比。他說,他是我的父親。他還說,我叫沈若初。他眉頭緊蹙,厭惡的看著我,像在看一個垃圾。他說,我的名字,是我的媽媽起的。他提到我的母親,眼中的冰冷悉數散去,眼神柔和,嘴角還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角出現一絲發狂的殘意,他轉頭,眼裏帶著血絲惡狠狠的說:“你不該活著”

那一刻,我的腦袋有點懵,找到家人的喜悅瞬間消失的無隱無蹤。我咿呀呀的叫著,我想問他為什麼。可他像是不願意多看我一眼,立刻轉身離去。我聽到後麵有人罵罵咧咧的聲音,我知道,是那群人販子來了。我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角,企圖他回頭看我一眼,不用救我,隻要看我一眼也好。可他卻把我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毫不留情的走開。始終沒有回頭。鞋子像來時那般咯吱咯吱響,仿佛踩在我的心頭,把我對於家人的所有幻想一點點的碾碎,化為塵土。

他,走了?他就這麼把我丟在這裏,丟在這個到處都是人販子和罪犯的地獄。我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這是我的父親?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差點凍死在雪地裏,他就這麼看著我被帶走。他到底對我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這樣討厭我,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要來看我,告訴我這些。還有我的媽媽呢?她又在哪裏?我的腦袋越來越混亂,眼角悄無聲息的流下了一滴眼淚,砸落在雪地,流下一個小小的坑。

“小賤人,竟然敢跑”“看我不把你給賣了讓你想死都不能”我被他們拳打腳踢,我渾身是血的到在雪地裏,可我還是抬頭,看向他的背影,他沒有停步,他離開了,我依舊不死心,死死的盯著他離去的方向,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疼痛漸漸變得麻木。雪花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著,可是我卻第一次那麼討厭下雪天。我被他們拖走,我的身體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我用手指扣住地板,指甲摳出了血,不顧他們對我的打罵。我的淚水無聲的一串串流下。我再也沒有力氣了,隻能任由他們把我帶走,我累極的閉上眼,再也沒有看他離去的地方。

我的爸爸,不,我此生再也沒有爸爸了。

後來我執行任務時無意中知道,我的父親,沈流年。是,馬加裏醫藥大學的教授,生物醫學方麵的天才。可他暗地裏卻在研究著被禁止的人體實驗,他是個科學狂人。可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我的媽媽,瞞著他在一個破舊的診所生下了我,她本就極為虛弱,生下我大傷了元氣,沒兩天就去了。怕我被他拿來做實驗,她硬撐著最後一口氣,把我送走了。可惜,我最終還是沒能逃過被改造成了怪物。等到他回來的時候,隻能看到我的母親在又擠又小的診所裏含笑的屍體。於是他成了犯罪殺手,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犯下無數的殺人罪行。

他還是被捉住了,執行槍決的時候,我已經15了。我站在人群裏看著我的父親,任由我被帶走的父親,告訴研究所的人把我送進地獄的父親,以及眼前這個生不如死的男人,他已經認不出我了,隻是當他死前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有幾分恍惚,“挽歌”似有似無的輕喚,他閉上眼,一行淚水從眼角流下,他滿足的笑了。挽歌,我媽媽的名字。他把我錯認成了我的媽媽。“崩”槍聲響起,我親眼看著我的父親倒在地上,一大灘殷紅的血從他的腦後蔓延,卻沒有出手救他,並不是因為怨恨,研究所裏的十一年,我早已看遍了所有的肮髒,也使我對家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巨大,即便他從不把我當成他的孩子,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離開人世,我隻是知道,這樣的結果,或許對他而言是一種解脫。不想再看他死去的慘狀,我轉身離開。

或許,我永遠都不會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