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王連良師承玉虛門有情人惜別赴海島
話說這程芸娘領得師父之命,前去找王連良前來,卻遇連良也正要找她,就讓連良告訴她找她有何事。
“連良哥!你說找我有何事啊?”
“是這樣的!我在天牢時,聽得有人講程伯父之事,但那時也不太注意詳細的情況,那天你給我一說,讓我想了起來。你是不是有個親戚在朝廷裏做大官啊!”
“我的親戚?讓我想想!在朝中做大官的倒是有那麼幾個,可惜後來都被貶到的地方去了,一個是我姑奶奶家的兩個,都不走時運,分別叫蘇軾、蘇轍,還有一個是我的義父,也是爹爹的表親戚,姓馬叫默,好像官做得還不小!爹爹在出事之前曾告訴我,如果他出了什麼不測,就讓我到京城去找義父。可是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也不知義父是否還認識我,現在世態炎涼,要是人家不認我這個幹女兒,豈不是自取其辱!所以我一直猶豫著,便沒有去找他!”
“我給你說的就是這個馬默馬大人,我這次能夠活命下來,就多虧了馬大人在朝堂上據理力爭,才洗清了我們的謀反之罪,但因此他也得罪了朝廷的革新派,被皇上貶到登州去了,這牛頭山離登州也就五百餘裏,抽空你可以去一趟,我想這馬大人必非不認親情之人!”
“哎呀!太好了!到時候我也可以見到我那幹娘了,小時候她總到我家去,對我可好了!謝謝連良哥告訴我的好消息!不過本姑娘現在也要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連良急切地問道。
“師父要收你做弟子啦!”
“什麼?你再說一遍!”
“師父要收你做弟子啦——”程芸娘將嘴湊到王連良的耳邊大聲地說,將連良的耳朵振得嗡嗡作響。
“你這個鬼丫頭!”王連良笑著隨程芸娘向後院走去。
經過中門,連良來到後院。自從連良到這玄妙觀以來,一直沒到這後院裏來過,一來這後院裏多是道姑們的住處,一個男孩子到後院也不方便,二來自己是個流配犯,不想讓人說些什麼。其實後院和前院的布局基本一樣,隻是大殿比前麵的大殿更高大一些,院子中間沒有前院那樣的荷塘,而是栽種著幾顆蒼鬆翠柏,樹下用青磚鋪就,青磚上麵被磨得很光,仿佛每天都有人在上麵踩過一樣。
“師父!王公子來了!”程芸娘將王連良帶到住持房前,在門外向師父稟報。
“哦!是王公子來了!快快有請公子是進來!”慧安道姑在裏麵言道。
王連良隨程芸娘進入到室內,看到慧安道姑安坐於八仙桌旁,八仙桌後麵的牆上掛著一幅八仙過海的圖畫。慧安讓芸娘為連良看座,並敬上牛頭山香茶。
“王公子!你的情況芸兒已經告訴了我!不知當初你的爹爹在世之時是否為你定下婚配?”慧安道姑問道。
“回老仙姑的話,爹爹在世之時,連良年齡尚幼,一心指導連良讀書,以便將來謀個一官半職的,博得個光宗耀祖,當年並沒有為連良定下親來!”
“哦!原來如此!貧道明白了,我看公子眉清目秀,氣宇軒昂,將來如有那可意的姑娘,我就為公子做個大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慧安道姑笑著言道。
“多謝仙姑的關愛!隻是連良乃戴罪之人,前途未卜,不敢奢望婚姻大事!”王連良向慧安表達了謝意。
“哦!此事暫且放下,貧道聽說你曾跟隨一位高人學過內功,不知功力如何?”
“回老仙姑的話,連良昔日曾跟隨一位忘年交錢守成在牢中學習了一套錦心八法,其他的並沒有學過!”
“錢守成?錦心八法?這可是一門精深的內功心法,想這錢守成必非平常之人,你可拜他為師?”慧安道姑聽得王連良說錢守成之時,眼中刹時流露出一種驚異來,口中念出幾個錢守成,仿佛她與這錢守成之間有什麼故事一樣。
王連良就將錢守成的情況告訴了慧安道姑,道姑聽完之後沉吟了片刻,然後言道:“哦!應該不是那個人,一字之差啊!一字之差啊!”
“仙姑!什麼一字之差啊?”王連良奇怪地問道。
“哦!沒什麼!我是說——這錦心八法是薊北滄浪門的秘傳心法,想那錢守成祖上定是薊北人士,可能是後來做官到了南方。當年我與師兄曾遇到過一個滄浪門的傳人,他的內功就十分了得!你沒有拜在滄浪門之下,實在是太可惜了!不過你的這位忘年交還是真不錯,能將秘傳的心法教給你,也算夠得上是一個仁義之士了!這樣吧!如果你光有這內功心法,沒有其他的防身之術,遇到特殊情況還是無法防身,我就教你一套我們玉虛門的玉虛九劍吧!”
王連良一聽慧安要教自己玉虛九劍,慌忙跪下身來要拜慧安為師,“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你這個孩子快快請起!咱就不要再拘這虛禮了!你那個忘年交都不收你做徒弟,我哪裏敢貪這功勞啊!”
“師父!連良這一年多來飽受牢獄之苦,遇到的多是白眼,隻有師父能不嫌棄,連良怎敢不敘這拜師之禮!若是師父不答應,連良就一直跪下去!”
“又是一個執拗人!也罷!原本貧道此生不再收徒,遇上你也是緣分,就收下你吧!連良徒兒快起來吧!”
“多謝師父成全!”王連良又給慧安磕了三個響頭,方才站了起來。
慧安收下王連良後,就將本門的師承關係給他做了詳細的介紹。原來這玉虛門是一家不算太老的門派,創始人玉虛子原是武當派的弟子,也就是說,玉虛門的武學淵源就是武當派。當值五代十國時期,五胡入得中原,泱泱中華一時小國林立,戰亂頻仍,江湖各大門派之間也是各自為政,更有那些有野心的掌門人依附於各色權貴,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弄得整個江湖也是亂象頻生。江湖不同的門派之間是這樣,即使在同一門派內部也分為不同的派係,同門之間也是鬥得不可開交。
當時武當派內部就分為兩大派係,一為理宗,一為氣宗。這理宗主要講究道學理論,注重提高個人的道德修為,崇尚法隨自然,人要與日月同作息,強調從自然吸納營養,認為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而人也要像四季更替一樣,按照自然的規律去生存,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理宗派係的道士逐漸離開了武術的演習,朝著清虛無為,靜心養生,煉製金丹,講求長生不老的方向發展。
氣宗主要講究練氣,認為人是由木、火、土、金、水五種元素構成的,而這五種元素在人身上的具體體現為氣和血。氣屬陽,主外;血屬陰,主內。陽極而為陰,陰極而生陽,陰陽可以互相轉化。故氣盛極而血生,血充盈而氣足。氣與血互為表裏,相輔相成,不可偏廢,這樣就能達到陰陽平衡,人就能夠健康長壽。氣宗認為人一出生,血性就已定,後天很難改變,這是從父母那裏得來的,而氣是可以調和的,是可以通過後天的修煉提高的。所以氣宗強調後天的采補,取天地之精華,凝五彩之精氣,透過練氣來彌補先天的血性之不足。所以武當氣宗派係的人注重習武,繼承了傳統武當門派的太極八卦連環掌和武當劍法。
發展到後來,武當派內部就爭鬥不堪,理宗的理論體係比較完備,此派係的人往往文字水平較高,認為氣宗的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不注重提高自己的修養,隻會打打殺殺,擾亂人世間的清靜;而氣宗的人往往在理論上說不過理宗的人,就以拳頭說話,認為理宗的人就是一群書呆子,偽君子,隻會耍嘴皮子,賣些狗皮膏藥,真正武當的崇武向善之傳統讓他們給丟光了。
到了大宋朝建國之後,理氣之爭還是不斷,故武當門派內部的人並不是人人都會武功,隻有氣宗的人才練武,所以慧安師父告訴王連良,在今後不要一遇武當派的人,就慌張,可能這個人是一點功夫都沒有的。當然,也不能認為理宗的人就好欺負,對外人來說,武當派還是要團結一致的,你今天打了理宗的人,說不定明就會遇上一個氣宗的人找你複仇。武當門派的掌門也是理宗與氣宗的人輪流當值。
玉虛子原是武當派的一個俗家弟子,一開始跟著氣宗的師父學習武當劍法和太極八卦掌法,後來玉虛子進士及第,被朝廷委任為地方官員,由於是習武之人,看不慣官場那套逢迎拍馬之術,不久就掛印離去。玉虛子歸隱後潛心研究武當派傳下來的各色典藏,最後發現本派最初是不分理宗和氣宗的,習武健身與修身養性是相輔相成的,二者其實是對立統一的,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麵,不能人為地割裂二者的關係。於是就提出了理氣同修的主張,結果理宗的人認為他是氣宗,氣宗的人認為他是理宗,還有人認為他是和稀泥、兩麵派,誰都不願與他過多地來往。玉虛子一氣之下決定自立一個門派,就以自己的名號玉虛為門派之名。由於是新立門派,玉虛門受到了江湖其他大門派的打壓,有很多門派還認為玉虛門派就是武當派裏的一個小分枝,對其更是不放在心上,所以玉虛門的生存和發展空間就比較有限,在江湖中的地位一直不高,名聲也不大。傳到慧安道姑這一代,才是第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