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逼問的戲演得真好,那些恐嚇的話語還在她的耳邊,她還以為他是真的要殺她……
流流鬆了口氣的瞬間,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如果他不是真的要殺了她,如果隻是演戲的話,那……她第一次是怎麼死的?
她明明親眼看到他開了槍,是他……
“韓森,你想殺了我嗎?”她問。
“你剛剛去哪裏了?”
羅銘在會場的角落找到了她的時候,已經是十五分鍾後。
亮堂柔和的燈光中,女子從胳膊肘裏抬起頭,略顯無奈地,“沒去哪,就是被人擠到這裏來了。”
“是嗎?”羅銘沒有再追問什麼,伸手將她拉起來。
流流發現,那個人一向輕鬆痞氣的臉上,第一次沒有帶笑。
回去的路上,羅銘點了支煙,吸了幾口,曲指彈去煙灰,忽然開口:“就在剛才,我三叔被殺了。”
敘述的語調,聽不出悲傷。
流流心口一跳,是、是韓森下的手,這個答案呼之欲出。
“我一直不喜歡我三叔,長大後和他的關係也很疏遠。所以今天我沒有上去和他說話,連生日禮物也是敷衍地讓人選了送過去。”煙霧繚繞中,羅銘撐起頭,“我五歲的時候,他帶我出去玩……。”
“他在我麵前殺了人。當著還年幼的我,將帶血的刀子從那個男人身體中抽出來,他的襯衣染得紅透透的,像是傍晚天邊的火燒雲,那個畫麵,始終印在我的腦海中……很不好的回憶。”
“後來,我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三叔的很多事,殘忍,冷血,狠決,貪婪,劣跡斑斑,處處結仇,他是天生的壞人。他這樣的人,簡直死有餘辜,他這樣的人,早該下地獄了!”說到這裏羅銘笑出聲來,吸入的煙嗆住了喉嚨。
他彎下腰劇烈地咳嗽,咳到眼角擠出了眼淚,“可是……,不管他是多麼壞的人,他還是我三叔啊!”
“我還記得,那雙帶著血腥味的手抱住我,他安慰我說,已經沒事了。之後,他給我買了香草冰激淩,去了附近的遊樂場玩射擊……那天我其實很開心,可還是一廂情願地,把他當作了噩夢和魔鬼,疏遠他,遠離他,避開他……。”
“我怎麼會忘掉呢,他當時之所以殺那個人,是為了保護我,我怎麼會忘掉呢,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
很難過吧,這樣極力隱忍不落淚的表情,心裏絕對是很難過吧。
好人,壞人,誰該死,誰該活著?誰配下這個定義。
看看這個人難過的表情,別人認為該死的人,在有的人眼中卻是不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