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孩童一看見天心,呼啦啦圍上來喊道:“大師兄回來啦!”有的伸手摟住他的腰,有的笑嘻嘻地牽住他的衣服,天心看著他們臉上一直掛著寵溺的笑。
然後這群孩童就簇擁著天心笑鬧著遠去,天心回頭向我做了個稍安勿躁的表情。我笑了笑,點點頭,示意他放心而去。天心雖然能幹,但在我眼裏也就是一個鄰家大男孩,憐惜如同弟弟。記得我同他那麼大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固執傲慢的孩子,不肯對任何人折腰,不肯為任何事將就,即使為此鮮血淋漓。現在我早已不再是小王子那朵可笑的玫瑰花,以為擁有幾根刺便讓人不敢輕視,便可以保護自己。我褪去了青澀叛逆的的青春,開始學會沉默,順從,迎合,謀算與爭取。也許矯枉過正,把衝動熱情桀驁等去屏蔽之後,現在的我渾圓似珍珠,卻少了熱血,隻餘下骨子裏流露出的那股清泠泠的冷。
我坐在剛才童子看書的樹下,漫不經心等著獨孤重華的決定,聽著風聲,漫無目的走神,有的是耐心。
午時過了很久,才有一個梳著總角的童子出來道:“王爺,家師有請。”那童子睫毛修長細密,一低頭,便遮著了一汪清泉。
我笑了笑,隨著他慢慢往前走,那童子帶我先吃了頓飯。一碗糙米飯,兩個素菜,一碟清炒豆角,一碟清炒南瓜花,因為餓得久了吃得也很是香甜。
吃完飯,另有一個青衣童子過來帶我正式去見獨孤重華。又走了很久,遠遠看見一個青袍男子坐在樹下石桌邊。童子微笑道:“那便是家師。”
走近一看,獨孤重華正拈著棋子看著棋盤不語,自己對弈。他的手指修長晶瑩如玉色透明,指甲閃著淡淡的光澤,給人一種無法言說的美麗。我呆呆看著這雙手,越看越覺得風華絕代。
“王爺,過來下一局吧。”手的主人打斷了我的遐思。
我搖搖頭微微一笑道:“明澈不善計數,所以從不獻醜。”邊說邊抬頭暗地打量,發現他的臉比他的手平淡許多,比常人多上幾分清秀,隻是中上之姿。他麵色有些蒼白,身材也過於瘦削,便顯得袍子有些寬大。
他抬頭看我一笑,淡到清極,那雙眼便是最好的黑曜石要比不上,黑到吸納一切。我突然發覺我剛才對他容貌判斷過於草率,也過於流俗。
他擺手讓童子離開,開口道:“請坐。”
在他目光注視下,我甚至有些倉皇地落座。我坐下之後,心裏暗驚,自覺已經泰山崩頂麵不改色了,沒想到這孤獨重華淡淡的兩個字,竟然讓我感到心慌。這個人好似不可逾越的高山,在他跟前會讓人情不自禁感到相差太遠,而有些自卑。我趕緊收斂心神,嫣然一笑,把諸多心緒生生壓下。
巧舌如簧,在他麵前也許有些可笑,於是我開口直接道:“明澈今日來是希望能請先生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