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躡手躡腳輕輕縮回山洞,躺回床上,牙齒戰戰,一會冷一會熱。 “你若是喜歡,我們便直接擄走,往你寢殿一扔就完事。”“你不同意?那好,我們直接一刀下去了事。玩物喪誌,為一個女人禍害,她是留不得。”那黑衣老者的怒斥之聲,如同驚雷落在頭頂,耳邊隻有轟鳴聲。我閉上眼,盡力把自己呼吸調勻,平穩下來。不一會,慕風行走進山洞,走到我床邊,呆立半晌,歎了口氣,回到自己床上休息。
這一夜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我在床上雖然呼吸平穩,心裏卻九曲回腸。
醒來我還是作若無其事,他卻若有所思,一連幾天都悶悶不樂。終於他忍不住開口問我道:“明澈,若是我帶你回齊國,我們兩個在一起好不好?”
我冷冷一笑,從秋千上跳下來道:“我回齊國做什麼?做一個上門的皇子妻主?齊國哪一寸國土是我能站立的?你準備把我放在哪裏?一輩子把我養在深宮,坐愁紅顏老?”
慕風行麵色蒼白,緊緊看著我。
我直視回去,寸寸不肯讓:“還是你準備把齊國天下交付與我?”
慕風行看我:“明澈,難道我不如那天下?”
我咯咯而笑,那笑聲我自己都發寒:“難道你不能與我回鳳國?”我盯著目瞪口呆的他繼續道:“難道我還不如那天下?”我殘忍得步步緊逼:“我們都沒有勇氣承認,其實我們心裏都是愛那個天下的人。我們都不肯一輩子在深宮枯坐,靜等紅顏衰老,把喜怒哀樂交付與一人。慕風行,我們兩個都太好勝,不是彼此的良配。”說到後來,我聲音越來越低,自己心裏都淒惻,所以內心長久以來一直不肯愛上他,拒絕他,也許就是因為我看到了彼此的未來。我們無論是誰,都不肯放棄自己的江山,都要對方放棄自己的理想,來追隨自己的腳步。注定不能相濡以沫,隻能相忘於江湖。
我們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彼此,知道彼此一生估計難以到達那個底線。我縱使心腸冷硬,此時也愁眸淚眼。不是不能在一起,而是放棄了自己的生活,我們都會不知所措,左右搖擺,都不是依附別人的菟絲花,也不是借助別人才能伸展榮耀的淩霄花。我們是兩株青鬆,靠得太近,生存空間便會狹窄,局促,而扭曲生長。
慕風行握緊十指,對我慘然而笑,轉身離去,低低道:“我明白了。”隻是轉身時,那雙眼水光,是誰堅持不肯掉的淚。
人生無物比多情,江山不重水不深。可惜我們都不是重感情甚於一切的人,即使沒有愛的人,前方的路還是要走下去的。
接下來幾日,我們默默無言,生火燒飯後便在太陽下睡覺。天上的白雲還是那些悠然飄過,山花還是那麼爛漫芳菲,一切對於我們兩個都是虛設,我們視而不見,閉目養神。他雖然不說,我卻知道,我們快要離開這座山了。
當我正在秋千上凝視著雲卷雲舒的時候,天朗卻突然出現在我的跟前。我又驚又喜,淚下如雨,哽咽道:“阿娜呢?”天朗冷峭的臉上看見我也柔和許多,跪下來,仰視著我道:“王爺,幸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實在無顏去見師父與大師兄。”
我搖頭道:“天朗,我們能幸存下來,已是萬幸,現在不必說那麼多。”我轉臉卻發現一個白衣勝雪,容貌綺麗的男子,抱著一隻雪白的兔子,長身玉立,笑眯眯看著我們。站在他身後青衣女子,麵如寒冰,毫無表情注視外界,隻有看向白衣公子的時候,臉上才會閃現出柔和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