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靈犬覓蹤(1 / 2)

易宛月那天見過從風,心裏的牽掛日重一日。那孩子會戲法,長得像夏福常,王嫂又說他耳朵後麵真有一顆紅痣,便斷定一百一就是自己的孩子,盼望能再次相見。但她如今沒了自由,被秦矗禁錮在家裏,不許與外人接觸。俗話說母子連心,打從風被活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無端的坐臥不寧,無端的心慌意亂。

這天夜裏,易婉月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兒子在荒山野嶺叫她,她拔腿往前跑,兩條腿卻怎麼也邁不動。好不容易快到麵前了,兒子卻身子一歪,掉入了萬丈深淵。她看不到兒子在什麼地方,隻聽到兒子喊“娘,救我”的聲音,她也跟著喊“救命”,但喊不出來,越喊不出來越著急,正在驚慌失措,忽然一聲悶響,山洪暴發,滔滔的洪水不知從什麼地方鋪天蓋地而來,灌向兒子落下的深淵,瞬間深淵變成了一片汪洋,兒子被淹沒了……

驚醒之後,心裏砰砰亂跳,再也無法入睡了,一遍又一遍念叨佛祖保佑。夜好像沒有盡頭,她苦熬到天明,把剛起床的王嫂叫到自己房裏,像淒風寒雨中絕望的病貓,對她述說噩夢的情景。

王嫂聽了膽顫心驚。自打知道那孩子是易婉月的骨肉,便時時替她操著一份母子團圓的心。日前得知從風失蹤,鄖中隱一幹人正在尋找,暗自焦憂不迭,但不敢對太太聲張。這會兒聽她說出一場噩夢,暗道:“千萬別是個凶兆。”強作歡顏安慰易婉月:“太太,夢是反的,孩子吉人天相,您不用替他擔心。”

“我心裏不踏實。”淚水濕潤了易婉月的眼眶,她撮了一把鼻涕,眼淚隨之溢出來。

王嫂說:“我方便時去瞧瞧他,回頭給您回話。”

易婉月包一封碎銀,讓她帶回去貼補家用。王嫂本不想領受,隻因家中老娘臥病在床需要錢用,也不見外,便半推半就接了。

王嫂到秦府整十個年頭了,得蒙易婉月的恩惠才有今日。

她年輕時曾是一頗有姿色的女子,二八年紀嫁到家境殷實的王家。豈料婚後沒有生育,遭婆家嫌棄。到三十歲上又死了男人,王家人愣說她命惡,竟狠心剝她一個淨身,僅留一領單布衫,逐趕出門。

因無臉折回娘家,又沒處投奔,便孤身流落街頭,白天街坊乞食,夜間古庵棲身。隻因麵軟,不肯沒廉沒恥的求告,有善心人給一口便吃了,沒人施舍時便忍饑挨餓。過了些時日,漸漸蓬頭赤腳,麵黃肌瘦,全無昔日豐神。

時值初冬,老天爺降下一場寒雪,出不得門,饑寒交迫,蜷縮在庵簷下顫抖。

這一天恰逢易婉月來庵中燒香,落轎之時一眼瞅見她,覺得可憐,上前問明原委,頓生惻隱之心。拜佛出來,就把她帶回家做了幫傭。

王嫂在秦府吃有三餐,睡有床笫,穿著易婉月穿剩的衣服,沒有多少日子就不再是街頭乞討的模樣了,不說靚麗,卻也光鮮。她做人有分寸,上下左右都相處得好。雖然說話不拐彎,但從不傷人。幹活勤快,又有章法,就連秦矗也挑不出她的毛病。她對易婉月更是感恩戴德,周到服侍,時常總想著報答。

她聽太太說那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心裏別提有多高興,想著正好替太太用心。沒成想麵還沒認真切,便出了莫名之事,心中歎息不已。

她要出門買菜,當下挽個菜籃,匆匆出了秦府,想著先把太太饋贈的碎銀給母親送去,因要趕時間,抄了一條近路,出北城五裏就可到娘家,但這條近路須從凶宅旁邊經過。

走到那地兒,雖是青天白日,也有些畏怯。兩腳急急的往前趕,不錯眼珠兒的隻顧看路。冷不丁數聲狗叫,一黑一黃兩條狗箭一般竄到麵前,堵住她狂吠。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失聲尖叫,甩著菜籃慌亂阻擋。兩隻狗往凶宅方向後退,她也後退,不敢再往前了。豈料兩隻狗又竄回來,一隻在前,一隻在後,她夾在中間,進不敢進,退不敢退,急得直哭。前麵的黃狗“嘎汪”一聲,咬住她菜籃往凶宅方向拖拽,驚悚之間,菜籃被黃狗奪走。跑不多遠,黃狗停下來,回身望著她哀嚎。身後的黑狗也趴在地上哼唧,看那情狀,倒不像是要咬人,隻是不讓她離開。她試探著向那黃狗靠近,黃狗叼起菜籃,一步三回頭往凶宅緩緩行走,那黑狗則在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

折騰了這麼一會兒,漸漸定了神思,心想,這兩隻狗不咬我,卻又糾纏我,倒是為什麼?轉念自道:“都說狗通人性,莫不是有事求我?”於是又探步向黃狗走近去。

那黃狗見她跟過來,就把菜籃一徑叼到凶宅門前,衝那屋內吠叫。她住步想望,心下疑惑,那裏邊該不會有什麼怪異之事吧?踟躕不敢向前。身後的黑狗見她立著不動,又“汪汪”急促叫起來。心想,我今兒被兩隻畜生逼著,不去瞅個究竟,怕是走不脫了。心一橫,壯了幾分膽,自道:“世間無神鬼,都是人做起,怕什麼!”便放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