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獨行刀客 (3)(1 / 3)

秦矗料事隻能料到一,料不到二。耍猴人以這種方式突然竄上門來,令他措手不及。這會兒算是明白了:此人是成心來找茬的,說白了就是來索命的。擺在他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麼以袍哥身份相見,要麼拔刀相向。以袍哥身份相見,隔牆有耳,消息傳出去,是逆黨串聯的彌天大罪;拔刀相向,顯然這混蛋有備而來,難有勝算把握,弄不好家毀人亡。甭管哪條路,都是大禍臨頭。

事已急於風火,容不得秦矗從容盤算,抱著不會被人察覺的僥幸心理,走出門來,喝令下人通通回屋去杜門晦跡,違者絕不輕饒。

轉瞬坪裏隻剩下耍猴人和邱持貴,秦矗鎮定神思大步迎上去,一邊走一邊袒開身上的馬褂,忽然前腿一弓,左手“吧唧”捏住右手手腕,右手“砉”地叉開三根指頭,左手又“呼喇”撩起外袍,右手“啪”一聲貼著內衣拍在胸部上,半側身子開腔說:“承蒙賞賜新衣,怎抵大哥情義。”

這一串動作連貫利索,話語低沉凝重。這是不相識的袍哥見麵表明身份的暗號。說是,漢末曹操捉了關羽,贈以錦袍撫慰,關羽卻將錦袍穿在裏邊,將舊袍罩在錦袍之上,因為舊袍為桃園三結義的兄長劉備所贈,以示兄弟情深義重。哥老會正是借用此意結黨聚義,因此也稱袍哥,並且演繹出一套見麵的招式。不熟識的袍哥如果產生誤會,隻要能把這套招式完整做出來,就可以相互諒解甚至可以獲得對方幫助。

這個耍猴人的確是哥老會的餘黨,這一點秦矗沒料錯。他十多年來一直專注於兩件事兒:一是追剿當年出賣哥老會的內奸,二是收回夏福常的爪角兕,扶助新的總舵主重振哥老會雄風。而誰是內奸徐擎天沒有留下線索,隻能盲人騎瞎馬四處偵查。夏福常當年出城以後就銷聲匿跡了,好不容易探到他藏匿在鵝幻峰的山洞裏,但夏福常的兒子夏從風已經帶著爪角兕下山了。他搞不清從風下山的意圖,不敢貿然對他采取行動,隻好一路尾隨。

在虹城與從風相遇的第二天,他獲知從風被人引誘北上尋母,由此斷定秦矗已在異地安家。身為山堂頭領,為何舉家背井離鄉?這樣做必有蹊蹺。因此他懷疑秦矗就是叛徒。進入直隸追到天津,有了秦矗的下落,決心割了他的腦袋為死去的袍哥兄弟報仇。

但此時麵對秦矗,見他以袍哥規矩相見,心裏犯了嘀咕:一仆不侍二主,如果他是告密者,不該再行此禮,我可別錯殺了無辜,須弄清原委再說。於是回了一遍見麵招式,又說了兩句袍哥的暗語:“把我人民當牛馬,視同奴隸毫不差。”

秦矗對答如流:“馬蹄袖又加馬褂,涼帽綴成馬纓花。”

“義字當先,決不拉稀擺帶!”這一句是道上的黑話,意思是既然你不忘袍哥大義,那可得說話算話。

“合吾,請尊兄亮盤。”秦矗說咱們是同道,請露出你的真麵目。

到此,疑冰初開。耍猴人放開了邱持貴,收起火藥,帶些歉意說:“魯莽相見,也是迫不得已。”

秦矗抱拳拱手:“尊兄大駕光臨,幸會、幸會。”

說完,執手把耍猴人引進客廳,分賓主坐下,奉上茶點,一麵寒暄,一麵安排酒席接風。

秦矗裝文說:“日前拙荊路遇尊兄,聽她提起尊兄收刀習性,又問她說話口音,曉得是堂中兄弟,又驚又喜。第二天便打發老邱上街尋找,以求尊兄一敘,豈料連尋數日,尊兄卻不知所蹤。正在惋惜,尊兄下駕蒞臨,幸甚,幸甚。”

耍猴人將包袱甩到茶幾上,手上抱著那柄短刀,嚴顏厲色說:“秦兄有這番心意,領了、領了。在下是個粗人,醜話說在前麵,我問你兩個問題,如果不能使我信服,今日隻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哦?聽尊兄之言,似有得罪之處,還請尊兄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