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禍事臨頭 (1)(1 / 3)

沈萬奎家裏窩著一屋子焦躁不安的藝人,都在眼巴巴地盼他帶回好消息。候到午飯過後,看到沈萬奎垂頭喪氣出現在麵前,已猜到了八九分,都把目光收起來,不敢吭聲。

沈萬奎抱了拳抱拳,說:“對不住各位,沈某讓大家失望了。”

“人家不肯來?”有人問。

“哪裏,沒找著人,估摸著早離開天津了。”沈萬奎不想讓同行知道他今兒折了麵子,隨口搪塞。瞅著大夥失望,隻好打氣說:“諸位,花轎沒有回頭路,大家好好練吧,還有差不多半個月呢。沒準總督大人就是圖個熱鬧,隻要咱們不掉鏈子,一個堂會還能對付不了?”

有人說:“沈師傅您就別寬大夥的心了,再練也就那樣了。這次出了事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邱駝子。”

沈萬奎說:“別說喪氣話,萬一有什麼意外,沈某甘願一人擔當。”

就在這時,邱持貴過來了,通知凡是造了冊的,明兒起在主鳳茶樓集中演練。

一轉眼堂會的日子就到了眼前,金達交代秦矗:縣衙已配備行車,明日日出時就走,不得有誤。

秦矗懷著被總督大人待見的滿腔熱情,一宿沒睡,淩晨雞鳴二遍,就讓邱持貴把人叫起來,又讓曾皋稱了五斤上等新茶,打個包袱捎上。摸黑吃了早飯,便領著那二十來個藝人奔縣衙去趕車。

縣衙門前排列著一溜兒騾車,都用靛藍色布幔圍得嚴嚴實實,怎麼看怎麼像是囚押犯人。藝人們忐忑不安坐上去,路上都死氣沉沉的都不說話。隻有秦矗意氣風發,對邱持貴說:“老邱,堂會回來,我得把茶樓的招牌換了。你看取個什麼名兒好?要把總督大人待見我這意思取進去。”

“就叫待見茶樓。”

“老邱不是我說你,你墨水比我喝得多,說出話來咋沒點兒章法?待見茶樓——人家能看出意思來嗎?也太扯淡了吧。”

邱持貴其實是心不在焉,他在縣衙看到騾車被封得密不透風的時候,就感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但不敢說出來,萬一是自己多心,落得個惑亂人心的罪名。應付秦矗說:“回來再想吧,不著急。”

秦矗說:“算了,不用你想了,我找金師爺,人家是真正的文化人。”

邱持貴巴不得他不再嘚啵,說:“我打個盹,一宿沒睡。”

騾車顛簸到第三天天黑後才到達目的地。金達把所有人安頓到一個睡大通鋪的客棧,藝人們黑燈瞎火也沒法練功,又不許上街溜達,隻好早早的上了床。

折餅兒似的熬過一宿,次日一早起來,把道具清點一遍,傻坐著等候通知。

秦矗與眾藝人同吃同住,對金達的安排頗為不滿,但沒有他說話的餘地。

上半晌很晚金達才來吆喝進場。邱持貴加重了疑心,對金達說:“師爺,我鬧肚子去不了,留在家裏看行李吧。”

秦矗不滿說:“你這人也是,裉節兒鬧肚子,克服一下,哪能不去?”

沒想金達同意他留在客棧看行李。

秦矗沒轍,催促大夥跟隨金達走。

來到總督署衙轅門前麵,隻見兩邊荷槍實彈的衛兵列隊而立,更有人虎著臉一個個搜檢所帶物品。用作道具的刀劍和雜耍棍棒竟然被強行沒收。被嗬斥一番後,一齊往裏逕趕,排門而入。

秦矗提著包袱落在後邊,被一個兵頭喝住。

秦矗哈了哈腰,說:“呈奉給總督大人的薄禮,不成敬意,官爺見笑了。”

兵頭厲聲申斥:“屑小奴才竟敢行賄,莫非圖謀不軌?”

說著用刀一挑,手中的包袱被挑做兩半,五斤上品香茗全灑落在地。

秦矗心痛不已,囁嚅著想要爭辯,瞅兩邊的衛兵朝他舉起了槍托,隻好忍氣吞聲往裏走。

過了轅門,便見三間一啟門的一座屋宇,大門上方正中懸掛一匾,有“直隸總督部院”六個大字。兩邊又是衛兵夾道而立。拾級而上,打陰森森的門裏進去,滿目所見,無不令人膽顫心驚:整個一院子刀槍如林,四下裏刀光劍影;除了全服武裝的兵士,沒幾個穿常服的看客。秦矗雖是刀槍叢裏過來的人,但瞧著這番光景,心裏也止不住像有兔子在亂跳。那幫藝人更是嚇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兒了,兩條腿軟得提不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