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直麵仇人(1 / 2)

秦矗睡一晚起來,想起這撮合的事必須與從風當麵鼓對麵鑼,心裏不免發怵:曹嘎三吃瘋藥死了,那幫混星子一準對我恨之入骨,我這不是趕羊進屠房自尋死路嗎?這個險怕是冒不得。糾結了半天,吃過午飯,喝了幾盅酒,添了些膽氣,心裏想: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這機會不能失。至於給曹嘎三吃瘋藥那事,我把它推給王嫂,就說王嫂已經畏罪潛逃,他們想對我橫也沒有理由。夏從風那小子,隻須拿武藤章說事就行了,提起武藤章他一準心浮氣盛,哪還有心思顧及別的事?要把他說動也不難,在他二人中搬弄點是非,挑起他肝火,料他不敢做縮頭烏龜。

打定主意,便自駕一輛騾車,獨自往碼頭來踅摸。

從風正和鄖中隱仨替一船主搬運貨物,庚妹在一旁計數發籌。

秦矗老遠覷見,心下還是有些畏怯,定了定神,在心裏給自己壯膽:光天化日之下,敢不懼王法?便跌下車,麻著膽子移步向前,喊一聲:“專來拜上從風先生。”

鄖中隱一眼瞅見,罵一聲“王八蛋”,攢緊拳頭迎上去。

馬翼飛一把揪住,悄聲說:“別莽撞,旁人不知根底兒,以為你無事生非欺負人。”

從風沒和秦矗打過照麵,不知道是什麼人,聽他叫著自己的名號,便搭腔問:“拜上我幹什麼?”

鄖中隱在一旁吼:“別理滾刀肉!”

秦矗縮頭縮腦張著神兒,揣度他們雖然態度蠻橫但不敢輕舉妄動,便拿熱臉蛋來貼冷屁股,邁著碎步麵向從風說:“敝人受人之托來傳個口信,就打擾從風先生幾句話,不耽誤您。”

從風疑疑惑惑問:“你誰呀?我不認識你。”

秦矗聽從風如此問,倒落了心:他原來不認識我,正好偏話。又湊近一步說:“是這麼回事兒,武藤章——就是保定敗在您手下的日本人,那小子成天兒在背後磕磣您,說保定那場比試是您耍了花招,要是憑真本事,保準讓您輸得給他磕頭。”

從風一言不發,全神貫注聽他說話。

庚妹忙打岔說:“誰給誰磕頭啊?武藤章在保定輸得那熊樣,咋不長記性?還有臉背後瞎掰,真不害臊。”

鄖中隱隔著人群撂話過來:“姓秦的,敢情你他娘跟武藤章是親的己的?別在這兒膈應了,我瞅你是自找難看沒事找抽,快滾!”

秦矗說:“我和武藤章八竿子打不著,就是膩歪他絮絮叨叨,心裏膈應著呢。從風先生,您知道他還說什麼嗎?他說要跟您再比試一場,讓您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把式,什麼叫頂級高手。隔日他會在街頭出招貼,他說您要不響應,您就是縮頭烏龜。”

庚妹尖著嗓門叫:“中隱大哥你們聽聽,這土財主替武藤章喊話,挑動從風去比戲法。”

鄖中隱肩上扛著重物,一邊往貨場走一邊甕聲甕氣嚷:“從風,這老不死的和日本人打聯聯,別聽他起哄架秧子。”

全念坤說:“別上他當,一句話的事兒。”

秦矗急眼了,擔心從風不上套,忙說:“從風先生,我這是為您好,我可是向著您,別讓人看到招貼您不應從,還以為您在日本人麵前露怯呢。倭賊忒囂張,咱們天津的市民誰不指望您能贏他啊?您要是這回又贏了,那可是替咱天津衛爭光啊。”

庚妹嘟囔著挖苦秦矗:“瞧你裝的,放屁也矯情。”

從風說:“你先說,你到底是誰?”

庚妹說:“他就是開茶樓的秦矗,你嘴賤啊,問他幹啥!”

秦矗尷尬笑了笑說:“是啊,老朽是主鳳茶樓的秦矗,要說呢,老朽與從風先生有過半麵之緣,您和這幾位兄弟到過茶樓,隻是從風先生當時沒有在意老朽。哪陣得空過來耍耍,老朽免費請幾位喝茶。”

從風一開始聽他說話,就覺得腔調恁麼熟悉,這幾句夾帶著川中口音的天津話,使他更進一步肯定了自己的印象,問題是從沒有跟這老鬼打過交道啊,怎麼可能熟悉呢?但他明明在哪裏聽過他說話,這到底怎麼回事兒?奇怪,太奇怪了。驀地心裏打一激靈,驚得背脊骨直發涼:他是在北郊凶宅活埋我的人,當中一個就是這個腔板。錯不了,就是這老鬼。原來站在對麵的就是我的仇人,就是他對我下毒手,把我往死裏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