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聳懾攛唆(1 / 2)

那天金達到主鳳茶樓來,不像平時行止張揚,既沒有坐轎子,也沒有帶隨從,躡足潛蹤走著進的門。和秦矗一打照麵,二人就進內堂促膝私談去了。

曾皋剛從市上買菜回府,恰好落在眼裏,覺得金達的做法倍兒反常,一準是有啥事兒要掩人眼目。

曾皋很是替金達惋惜。金達的刑名師爺是海關道台大人推薦的,總督大人看重他,本該好好奔前程,沒想墮落到跟背著惡名的秦矗混得火熱。今兒來不知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曾皋放下提兜想去偷聽,堂門開著一條縫,裏邊能看到外邊的人走動,不敢冒失,於是轉身來找何醉春。

何醉春是個從良女子,曾皋介紹她進秦府,平日沒少照應,自然對曾皋心存感激,有什麼事兒使喚,說一不二。

曾皋說:“你端盤點心給老爺的客人送去,順便聽聽他們說些什麼,要是府上的事兒,咱們好早作準備。但你不要問,隻聽著就是了。”

何醉春照辦了,不一會兒出來告訴曾皋:“是我不該聽的,好像是要找牢中的人攀咬邱老爺,讓邱老爺的案子沒法鹹魚翻身。”

曾皋吃驚了好一會兒,心裏納悶:金達為了錢出賣人格這倒不難理解,可秦矗和邱持貴在一起幾十年,兩人交情非比一般,邱持貴吃上了官司,按理秦矗應該替他開脫才是,為啥反而要給他使絆子?想來想去,想到有兩個可能:一是秦矗發現邱持貴有二心,擔心他有朝一日揭發自己東山再起的陰謀;二是秦矗要獨占袍哥逆黨的龍頭老大,需要排除異己,掃除障礙。

曾皋在揣測之餘,心裏又冒出那個困擾他多時的問題:袍哥逆黨的號令信物究竟仍然被從風掌握著,還是已經落到了秦矗手上?顯然搞清號令信物的去向,是提防逆黨作亂的關鍵,但他一直無從下手弄明白。此時忽然心生一計,如果想法子促使秦矗與從風見上一麵,說不定能從兩人的口舌中得到一些線索。

曾皋愛自以為是,雖然他的很多點子不靠譜,但自信起來還真拿他沒治。這一天,正好方便與秦矗說話,便起意要攛掇秦矗去靜海探一次監。於是裝個不經意的問:“老爺,從風沒關在天津這邊了,您聽說了嗎?”

“什麼?沒關在天津這邊了?”秦矗像頭頂上響了個炸雷,但他想起金達說過反賊的事得上報朝廷,很快鎮定下來,“是不是關進京城的天牢了?”

金達要給他添堵,否定說:“聽說他的罪名沒有坐實,不到關進天牢的份兒上,現今到了靜海呢。”

秦矗果然慌了神,氣得胸口跟吞了鉛塊似的,暗裏大罵金達是個騙子,拿了錢不辦事還瞞著自己。不過又想,應該是剛轉的沒來得及告訴我。

“是啥時候的事,就這兩天吧?”

曾皋很隨意地回答:“都轉了快兩旬了。”

秦矗怒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消息可靠嗎?”

“小的有個發小在靜海當差,就前兩天聽說的,假不了。老爺,從風在這邊犯的案,卻要轉到靜海去審理,您沒覺得有些不對頭嗎?”

這末一句話可戳到了秦矗的痛處,轉到靜海大牢絕不是好事,八成是總督老王八要替夏從風討保。脫口說:“曾皋,你也是個有見識的,你說夏從風為總督大人爭過臉,總督大人會不會插手這事兒,替他網開一麵?”

“都說總督大人清正廉明,依小的看,當會秉公辦事。”

“大清的官員有幾個清正廉明秉公辦事的,要不當年長毛軍鬧事怎麼會全天下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