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所在的這片通牢,關押的都是沒有定罪的囚犯,都盼著輕判甚至無罪釋放,誰也不會沒事找事,除了趙戍臨其他都不是危險人物,而且人數也不多,因此夜間看牢的常常就一個獄卒。
獄卒黃得此便利,想著要對從風表示一點感激之意,這天又逢他值夜班,便買一壺酒,切兩斤熟牛肉,帶進牢裏私請從風。
從風曉得他是一片摯誠,想著連日來的盤算有了機會,甭管他答不答應都不能錯過,今晚一定要說出口。於是幾杯酒下肚,壯起膽子試探著問:“黃兄,你知不知道天津天後宮那邊,新近有什麼熱鬧場麵可看的?”
獄卒黃說:“有啊,再過九天,是天後娘娘升天的日子,每逢這天都有祭祀慶典,縣太爺親自主祭,各路藝人都被征召去會演,場麵可熱鬧哩。”
“天後娘娘是什麼菩薩?”
“天後娘娘是保佑那些出海的人、掛船的人、捕魚的人、出遠門的人往來平安的神明。”
“哎喲,她老人家管的不老少,可受累了。升天又是啥意思?”
“天後娘娘原來是凡人,後來成仙了,成仙的這一天就叫升天,故此每逢這一天要辦祭祀慶典。”
從風捧著酒杯意往神馳,口裏喃喃念叨:“升天……升天……升天……”
獄卒黃以為他不勝酒力,忙說:“多吃菜,能喝多少喝多少。”
從風緩過神來說:“不礙事兒,來,我敬黃兄,幹。”
兩人喝了個杯見底,重又滿上。
從風忽然問:“黃兄,天後娘娘升天那天你當什麼班?”
獄卒黃屈指算了算,說:“我當白班。”
“正好。黃兄,我悶得日子久了,心裏難受,想去瞧瞧,你能許我出去一天半日的嗎?”
獄卒黃驚得魂飛魄散,沒想到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忒嚇人了。愣了半天,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自己受了他許多好處,要不是他接濟,娘的病還不知咋樣了呢,說來稱得上是恩人,他開了這個口,怎麼好拒絕?可是,如果他趁機逃跑,我就是砍頭的死罪,我死了,娘孤苦伶仃一個人,誰來給她養老?
從風曉得他為難,便把話挑明:“黃兄不必擔心,我不會坑你,我讓我一個兄弟替我半天,有人質在,隻要小心,既不會露餡,也不會讓你吃掛落兒。在你交班之前我一準趕回來,還在這兒坐牢。”
獄卒黃還是不敢鬆口,滿滿一杯酒在他手上抖落了一大半。
從風又說:“黃兄,我不瞞你,我相信你不會透我的口風,我不是去看熱鬧,我是想去做一件大事兒,做成了,就能洗白我的罪名,讓官府還我一個清白,心甘情願的放我出去。所以我沒有必要逃跑,我跑了,既是害你,也是害我自己。”
獄卒黃聽他言語真誠懇切,話已講得倍兒明白了,能幫他洗白罪名助一把力,沒理由拒絕他。何況他答應叫一個兄弟來做人質,即使他跑了,也沒法說是我當班的時候發生的事兒,好歹糊糊塗帶得過去,也算是我還了他的情。於是沒再多想,隻是說:“沒法讓你從大牢裏出去。”
從風曉得他願意幫忙,告訴他:“上回秦矗來探監,我偷了他的牒文,是不限日期的,出去不會有問題。”
獄卒黃點了點頭。
從風又說:“黃兄送佛送到西,還得勞駕你馬上捎個信給我大哥鄖中隱,你這兒有筆墨嗎?我得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