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不可理喻的父女(1 / 2)

孟傑喝得半醒半醉,腦海中盡是一片茫然,竟卻不知身在何方,隻隱隱約約記得那姓霍的公子向自己頻頻灌酒,又問了自己一些話。至於究竟說了些甚麼,自己早就忘得幹幹淨淨。隻是勉力記起每說出一句,身旁便有人嘿嘿發笑,輾轉尋思,竟令自己想起了那一年風月樓的情景。

想當年自己一時意氣將她氣走,後來幾天幾夜不見她回府,自己滿城打探,總算從一些地頭蛇口中套到消息,從而不得己屈尊鑽入風月樓。於是先給姑娘們一頓拉扯,弄得衣帶鬆裂,隨後灌一通花酒,醉的一塌糊塗,險些兒全然分不清東西南北,混沌不清。

幸好上天保佑,正值昏眼朦朧之時,無意瞥見北閣人字號房門半掩半遮,一抹嬌小的俏影驀地掠過眼前,登時心下驚醒,勉力撐持身子,不顧身旁姑娘勸阻攔截,腳晃手的踹開門檻,總算及時將她救回。

過程是壯烈的,代價也自是慘重的。那嫖客長得五大三粗,手長腳長,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將自己提在半空,手臂一振,擲了出去。砰的一聲,背脊著地,隻摔得全身麻痹酸痛、狼狽不堪。那嫖客獰笑兩聲,便轉身要向她撲去,眼見情勢危急,自己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氣力,搶身上前,伸臂將那嫖客甩開,接著趕緊拉上她的小手,兩人飛也似的離開風月樓。

回到府裏,爹爹見自己喝得醉醺醺回來,而且衣衫不整、臉上留著三五個女人唇印,當即先入為主,以為是自己喝花酒而被她拉回來,登時勃然大怒,吩咐下人家法伺候,將自己按倒在地,劈劈啪啪賞了十來棍,再變相攆出四川。趕去長沙讀學。

那時他知道女兒家的名聲貴重無比,要是將事由照實說出。她的聲譽可就從此毀於一旦,以後再也無顏嫁人。是以自己並未辯解,隻遵憑爹爹發落,前往長沙學府讀書。昔日距今已有四年,不知道她近來可好,長相如何,嫁給旁人沒有?

孟傑睡得不省人事。有時覺得身邊有人將自己抬上床榻,有時又發覺有人按住手脈……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隻覺得口腔中一陣苦澀,透入肚腹之內。體內酒氣漸漸驅散殆盡。他緩緩睜開眼來,四下裏一望,不由得微微一驚:“這又是什麼地方?”

原來他已睡在一張榻上,身上蓋了薄被,要待翻身坐起,突感頭部一陣昏痛,竟是不易動彈。再看四周時,見是間府邸的側室。屋內檀氣騰騰,香床軟被。右壁上掛著一副畫,畫中翠竹聳雲,群山籠罩,白霧如紗,顯得清幽絕俗,飄逸出塵。

凝神看那畫時,忽聽一聲嬌呼傳來:“啊!孟哥哥醒啦!”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紫杉少女端著臉盆,俏生生立在門口。聲音激動。叫道:“孟哥哥,你要回來也不寫信。害我以為你仍生我的氣。”

孟傑酒氣未盡,近看不甚礙事,隔著遠了隻見朦朧一片,於是睜大眼睛瞧了半晌,仍難看清對方的模樣長相,隻是聽她說話悅耳動人,又叫自己“孟哥哥”,當即大膽問道:“你,你是依依麼?”

那少女嘻嘻笑了兩聲,湊近坐在床沿,道:“是啊,孟哥哥,原來你還沒忘了我。”孟傑聽她聲音宛若黃鶯,不由心情大好,笑道:“不是你這頑皮鬼害我離家四年麼?”那少女見他舊事重提,嘟嘴道:“哼,沒想到你還生氣,早知如此,我就不求爹爹發兵尋你了。”說著睜大眼睛,黛眉蹙起,嬌軀一扭,背對著他。

孟傑體內酒氣散半,漸漸看得清楚,但見這少女長得一副鵝蛋臉,肌膚晶瑩如雪,赫然一副美人胚子,再搭上那副輕嗔薄怒的神情,最是嬌麗動人。他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半晌後回神過來,微微笑道:“依依,我沒生氣啊。”孟依依才轉怒為喜,起身走到床前,端起桌上一碗湯藥,道:“這是我親手熬的,你來嚐嚐。”

孟傑笑道:“好啊。”說著伸手要接。孟依依搖頭道:“你酒氣方除,舉手不便,還是我來喂你罷。”孟傑聲稱不敢,晃手道:“哪有這般嚴重,還是我自己來的好。”說著伸手取湯飲下。孟依依見他變得拘謹,芳心微微一黯,道:“孟哥哥,你已和我生分了不少。”

孟傑一怔,抬頭見她神情落寞,便也歎了一歎,道:“依依,以前咱們年紀尚小,一旦有甚麼事做錯了,頂多罰一頓站,挨一回打。可如今咱們終是長大了,行事須有分寸,可不能再似過去由著性子來。”孟依依盯著他看了一陣,見他神色堅定,站起身子,道:“我省得了,孟大哥。”說著取過瓷碗,蓮步婷婷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