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青兮沒能趕到城鎮上,借住在一戶農家裏,這家子女外出謀生,隻餘一對老夫婦守在家中。老人家許久沒有見到生人,分外熱情,坐了好幾道家常菜來招待她。
青兮感動不已,竟然還有她最愛的脆皮茄子,晚飯吃得分外香。她不住地誇讚:“大娘您手藝真好,這道脆皮茄子是我的最愛!”其實味道一般,但她是真的滿足。
大娘嗬嗬笑著道:“從前也沒想過茄子還能這樣燒……”大爺在一旁吃著飯幹咳了幾聲,大娘垂下眼,又不好意思道:“偶爾這樣做一次,難得你喜歡!”
青兮嘻嘻笑著,隨意問道:“大爺大娘,您家裏今天還有其他人來借宿嗎?”
兩人對望了一眼,大爺道:“姑娘,俺們這農村地方許久都不見一個生人來的。”
這話像是回答,卻實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農家人就是淳樸不願欺人,青兮笑笑,不再追問。
回到房中,青兮靠在木門上,不自覺地揚起笑意。真好,原來她不是孤單一個人。當初走得瀟灑,真正一個人麵對一片天地,她才知道原來自己那麼害怕孤單落寞,害怕深夜裏一個人獨自不眠。
她早已察覺有人跟著他,隻是不能確定是秦崢還是李沐辰,現在終於知道了。也是,就要成親的人怎麼可能跟隨她走遠?
她記得那時在天沐山,她做飯的時候李沐辰硬要在一旁看著,詢問她怎麼做,她為他講解脆皮茄子的做法,當是還惱他東張西望根本沒在聽,想不到他卻用心記在了心裏。
心中微甜,李沐辰也會讓人有溫暖如春的感覺。等等,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青兮又暗自怨懟起自己來,她為什麼要開心呢?她不就是為了避開他才繞這麼一個大圈的嗎,他若一直都在,她多走這許多路又算什麼?
搖了搖頭,青兮不再多想,躺到床上,眼底裏卻始終笑意不收。
接下來的幾日,不管遇到什麼麻煩,總能夠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否極泰來。那人,卻遲遲沒有現身。青兮幾次想挑些事兒引他出來,一貫沒什麼耐心的人卻像是要跟她杠到底一般,就是不出現。
這日,青兮餓著肚子趕路,中午時候居然極好運地在小溪邊撿到一隻剛剛烤好的叫花雞。青兮捧著叫花雞,失了耐心,衝四周大聲叫著:“李沐辰,你快出來!”
“李沐辰,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李沐辰,你到底出不出來……”
青兮叫了半天,隻可惜空穀中除了她的回音竟無半點人聲。青兮捏了捏喉嚨隻得放棄,一邊不客氣地吃著叫花雞,一邊哼哼道:“李沐辰,我看你能藏到什麼時候?!”
日子飛快,跟李沐辰耗了大半個月始終無果,想想離開沂州也將近一個月了,這兩日,青兮隻覺夜間分外漫長折磨人,用早睡來躲過蝕心寒冷這一招已大不如先前管用,白日裏精力也明顯比不過往日,行程漸漸慢了下來,又不敢太過放鬆讓暗處的那人起了疑心,提著心神委實辛苦。好在她已經到了江南九省最北的煙城,很快就能進入北地,這意味著距離幽然穀隻剩下將近一半的路程了。
無愧“煙雨煙城”之稱,青兮一進煙城就趕上了一場煙雨,匆匆進了一家微月客棧,今日便在此留宿。
這時節已經入夏,客棧隻提供一床薄被,青兮自不能與常人等同,擔心夜深寒重,特地跟小二再要一床棉被。
“好呐!”小二熱情地答應著。不多時,送來一床棉被。青兮在門口向他道謝,那人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問道:“姑娘,這夏天到了,你要棉被做什麼?莫不是生病了?”
青兮微微一愣,想到這小二剛才沒有疑問被子送來卻打聽起事兒來,心中了然笑起,衝小二招了招手,將一枚銀錢放到他手中,抿唇一笑道:“也代我傳個話,誰跟你打聽的,讓他自己來問我!”說話間,她的眼神已在門外四周逡巡了一遍,提著聲音道:“親自來了我一定有問必答!”
那小二撓了撓頭,咧嘴笑著走開。
青兮回房中休息了片刻,並無人來敲她的門。她早猜到李沐辰不可能這樣輕易出現,也不著急,自笑著出了房門到大堂內吃飯。
晚上,店內沒什麼客人,隻有零星的幾桌有人坐。青兮獨坐一桌,很是自在,也不知李沐辰這會兒是不是在哪個角落裏吃著飯,想到此不禁笑起,從前以為他是屬猴的,最會爬樹,現在看來也可能是屬鼠的,很會躲貓貓!
笑著笑著便笑不起來了,青兮靈敏地發現隔著一桌坐下的兩個男人正在盯著她看,還在不停地竊竊私語。
青兮冷著張臉,美眸一掃,偏過臉去避開那色迷迷的眼神直視。
一人嘿嘿笑著:“呦,生氣了!不笑的時候更漂亮!”
另一人道:“你看那手,真白!白得要滴出水了!”
青兮冷哼一聲,心道:多謝過獎!本姑娘這雙白手揮過長劍拿過菜刀,殺過魚宰過雞,就剩人沒教訓過了!
可惜那兩人沒有這樣的覺悟,竟嗬嗬笑著走了過來,不客氣地坐到了青兮這一桌。一人起身笑得不見眼:“小娘子別板著臉呀!哥哥過來給你搭個夥,多個人不寂寞嘛!”說話間,那人竟伸出手來,就要去抓青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