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何歡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了,但好在她手機號碼已經換了新的,之前很多朋友和同學都聯係不上她了,隻是苦了周沉。
周沉從晚上開始就不斷接到各路人馬打來的電話,都是給他道喜的,但基本拍馬屁的占大多數。
何歡看他躺在床上一個個敷衍應付,漸漸力不從心起來。
待周沉又掛完一個電話,何歡笑著說:“無關緊要的人就別接了吧。”話剛說完,周沉捏在手裏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把手機在何歡麵前晃了晃。
“這個也不用接嗎?”
何歡看清楚屏幕上的名字,苦笑一聲:“隨你。”
周沉嘴角勾了勾,接起來:“喂…”
“喂,周先生啊,我是何歡的媽媽。”
“我知道,沈太太你好。”周先生還是叫江秀瑜“沈太太”,可按輩分他應該喊她一聲“媽”。
當然,江秀瑜也不敢在意這些細節,口氣還挺討好:“周先生您客氣了,這麼晚打您電話就想問下我家歡歡的事,那丫頭把電話號碼改了,我也聯係不上她,隻能叨擾給您打電話。”
江秀瑜說得滴水不漏。
周沉睨了一眼何歡,笑著回答:“她挺好的,正站我旁邊呢,需要把手機給她嗎?”
“真的?那太好了,麻煩麻煩。”
周沉於是便把手機遞給了何歡,何歡真是不想接啊,但江秀瑜都已經把電話打到周沉那裏了,隻能硬著頭皮接過去。
“喂……”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
江秀瑜聽到她的聲音激動萬分:“歡歡啊,媽總算聯係上你了,這段時間我都擔心死了,你個臭丫頭也真是的,一聲不吭就玩消失,害得周先生到處找你,現在好了,總算回來了,還懷了雙胞胎……”
何歡即使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江秀瑜在那頭的激動勁。
“好了好了,總算苦盡甘來,歡歡啊,媽可告訴你,不能再耍小性子了,現在你已經不是小孩了,很快就要成為兩個孩子的媽媽,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得好好跟周先生過日子,而且你好日子都在後頭呢,現在給周家添了一男一女,將來周太太的位置就能坐得穩了……”
江秀瑜喋喋不休似的,把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事都在電話裏跟何歡說了一遍。
何歡聽著聽著就覺得味道不對了,看了周沉一眼,見周沉也正盯著她,不免有些尷尬。
“好了,我要打算休息了。”何歡打斷江秀瑜的話,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聽她講這些。
好在江秀瑜也沒再多嘮叨。
“行行行,懷孕的人是嗜睡,身子要緊,早點休息吧,媽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江秀瑜又噓寒問暖一番,何歡正準備掛機,那頭又講:“等等,把手機給周先生吧,我還有些話想跟他講。”
周沉從何歡手裏接過手機。
“怎麼了?”
“接吧。”
周沉隻能再接起來,態度依舊謙和:“喂,沈太太。”
“周先生,嶽林聽說您之前出了車禍,腿受傷了,一直想去看看您,但又怕不合適。要不這樣吧,我和嶽林明天上午去您那裏,剛好也去看看歡歡…”
周沉頓了頓:“你們客氣了。”
“應該的,歡歡已經嫁給了你們周家,按理講我們也是一家人,現在歡歡又懷了身孕,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過去看看。”
“……”
周沉掛了電話,何歡瞪著眼睛看他。
“我媽說什麼了?”
“她明天和沈嶽林會來這看你!”
“……”
第二天上午果然“貴客臨門”了。
沈嶽林攜同江秀瑜抵達周沉的別墅,另外還帶了許多冬蟲夏草和孕婦吃的名貴補品。
周沉依舊以禮相待,何歡也沒拉著臉,畢竟上門是客,她對江秀瑜隻是有些厭惡,並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所以氣氛還算不錯。
沈嶽林和江秀瑜坐下來聊了一會兒,眼看便是飯點了。
周沉腿不方便,出去吃肯定不大可能,於是提議留他們下來吃頓便飯,沒想沈嶽林滿口答應了。
廚房那邊有現成的食材,下人做做也很方便。
很快午飯便準備好了,周沉帶著入席,又叫下人去開了一瓶紅酒。
平時話不多的江秀瑜那天顯得特別活躍,到底是何歡讓她揚眉吐氣了,在桌上竟然主動向周沉敬酒。
“周先生,我知道歡歡這丫頭是真心喜歡你,想跟你過一輩子的,你也對她很好,現在又有了孩子,這是你們的福氣,但是有些話,我今天借著這酒勁還是想說出來…”
江秀瑜似乎心裏憋著什麼事,旁邊的沈嶽林拚命拉她的衣袖,要阻止她說下去,可江秀瑜喝了點酒已經有些微醺,加之話已經到嘴邊了,不吐不快。
“你拉我做什麼?反正周先生已經是我女婿了,有些話說說也無妨,都是一家人!”江秀瑜甩了甩衣袖,替周沉倒了一杯酒,然後看著他,笑了笑。
“我這杯酒是替歡歡敬你的,感謝你對她的照顧,我也知道我們歡歡的脾氣,吃軟不吃硬,前段時間懷著孩子又賭氣跑出去,肯定給你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我在這裏替她說聲對不起!”
何歡這話聽得心裏實在不是滋味,狠狠剮了江秀瑜一眼。
周沉卻被江秀瑜說得過意不去了。
“沈太太,你言重了。”
“沒有,沒言重,這些都是我的心裏話,我知道她這些年跟著我過得很憋屈,也吃了很多苦,隻怪我這個當媽的沒有用,要她跟著我寄人籬下……”
江秀瑜越說越離譜,旁邊沈嶽林急得不斷拽她的胳膊阻止她口無遮攔,她卻無動於衷。
這場合其實不適合說這些事,但可能是酒精作用,也可能是某些事情觸動了江秀瑜的情緒,她這些年居然也難得放開了一次。
“我知道她一直不肯原諒我,怪我當年要跟她父親離婚,但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好在歡歡命比我好,讓她遇到了你,現在又懷了孩子,怎麼說她都已經是你們周家的人,不過有一點我覺得還是得提一提…”江秀瑜緩了緩神,似乎在整理思緒。
“當初你們隻領了證,沒有辦任何形式的婚禮,更沒有在眾人麵前承認我們歡歡是周太太,關於這一點我心裏一直有芥蒂。”
周沉一愣,何歡聽完也一愣。
江秀瑜卻苦澀一笑:“周先生你別笑我在乎這些虛禮啊,我就是個思維守舊的婦人,我也隻有歡歡這麼一個女兒,隻希望她別步我的後塵,堂堂正正地嫁出去,你們要在所有親朋好友麵前承認她是周家人。”
江秀瑜說到最後幾句聲音就已經開始哽咽了。
她在沈家受盡了委屈,一是這些年沒有為沈嶽林添個一兒半女,二是她在沈家沒有地位身份,因為不曾被沈家人承認,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給何歡在周家求一個正名。
“周先生,我知道你對歡歡很好,但是這還不夠,你得讓周家上下都承認她是周太太,所以給她辦個婚禮吧,這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江秀瑜講完,等待周沉的答複。
周沉表情嚴肅,將何歡的手握到掌中,鄭重其事地對江秀瑜承諾:“好,我會給她補辦一個婚禮,讓她在所有人麵前堂堂正正地跨入周家大門。”
“好,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江秀瑜說完便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嘴唇輕抖著,眼圈濕紅起來。
何歡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她完全沒有料到江秀瑜會替她說這番話,心裏有怪異的情緒升起來,鼻子也有些發酸。
周沉感覺到身邊的人情緒有些觸動,隻能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飯後江秀瑜和沈嶽林又坐了一會兒,打算要走。
周沉和何歡送他們到前廳門口,最終被江秀瑜叫住:“你們回去吧,周先生腿還沒養好,歡歡你還有孕在身。”
說完便握住何歡的手,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忍不住感慨:“時間真快啊,媽還記得小時候抱你去買菜的情景,那時你才三,四歲的樣子吧,總喜歡抱著我的頭叫我唱戲給你聽,可是一轉眼你都要有孩子了,真是老了……”說著說著江秀瑜的眼眶又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