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退回到路邊花壇的台階上靠著樹坐著，模糊的餘光中瞥到季瑤從巷子口向我跑來。
季瑤放慢速度，走到我身邊，喊了我幾聲。但是我感覺耳朵像是進了水，聽不清。我眼前越來越渾濁，直至一片漆黑。心跳越來越快，我想說話但又開不了口。
我的腦子裏像是幻燈片一樣重現了我的小時候，我的父母，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初中，高中，大學的同學……
突然我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我能清晰地聽到我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
——“咚咚”，“咚咚”。
——“呼哧”，“呼哧”。
我像是在汪洋中遇難的船夫，在與狂風驟雨，雷鳴海嘯，殊死搏鬥後，精疲力竭。任由身體沉淪，無盡深淵……
——“咚咚”，“咚咚”。
——“呼哧”，“呼哧”。
……
漸漸的，我又能聽到一些外界的聲音。聲波在我平靜的腦海中激起一絲漣漪。
就在一瞬間。像是在窒息溺亡前的最後一刻，終於從海裏冒出水麵。季瑤清晰穿透的哭聲，一下子讓我意識清醒了過來。
我的視覺也開始慢慢恢複過來。這才看清，一向精致的季瑤，在我麵前哭花了臉。
她又哭了，但是這一次，我沒有覺得自己有錯。
在我印象中天塌不驚的季瑤，沒想到也會有驚慌失措的時候。
其實我也能理解，季瑤從本質上來說也一個很開朗的小女生。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也不過是她塗上的保護色罷了。
在這一點上，我和季瑤還挺相似的。隻不過，她是把熱忱偽裝成冷漠，我是用自信掩飾了自卑。
“你......有沒有事啊？”她抽泣地問道。
季瑤剛才離我其實還有一點遠，我轉身被胖子捅那一刀的時候，剛好被我擋住，她應該是沒看見的。
我特別緊張，害怕剛剛那兩人對她做了什麼，哪怕是動了手也不行。於是趕緊問道：“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嗚嗚嗚”她還在不停地抽泣，窄窄的肩膀不停地聳動著。
“那就行。”我鬆了一口氣，開始感覺到腹部傳來的疼痛。
我有點慌了。畢竟第一次被人捅，就算知道傷不致死，但還是本能地恐懼。
我從包裏摸了根煙出來點上，這個時候我隻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當我點煙的時候，季瑤才看到我手上的血。她立刻停止了哭泣，我看到她眼睛都在顫動。她不敢置信，看了一眼我的肚子，又轉頭看了一眼地上留下的那把匕首。
她捂住了嘴，然後放下。發瘋似的在她的包包裏亂翻，然後扔在一邊，又脫下她的外套捂在我的腹部。
“你......被......捅了。”季瑤說著說著又哭了。
她哭喊著：“你有沒有事啊！”
我輕輕吐了口煙氣，微弱回道：“小聲點，應該有點事，不過不打緊。”
“怎麼辦啊，要不要打120啊？”季瑤哽咽說道，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雙手緊按著我的傷口，倒讓我痛了起來。
不過抽了煙，我整個人冷靜多了，咧著嘴苦笑道：“不用不用，包紮一下就好。”
季瑤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拉著我的胳膊說：“快！我送你去醫院！”
我咬緊牙，用力站了起來，這時候才感覺全身疼痛。
我搖了搖頭痛苦說道：“不用了，去醫院太麻煩，刀傷是要備案的。就去附近的診所吧。”
季瑤攙扶著我，來到了最近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社區診所。
在路上的時候，我很好奇地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附近？”
季瑤坦誠回答道：“不知道，我當時很害怕，就想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