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蛙鳴和鳥叫,岸邊茂盛的艾蒿葉片卵狀橢圓形地垂掛在水麵,恬棲在葉片背後的甲蟲水騷蝽象等昆蟲被竹蒿掃到,紛紛掉到水麵。兩裏方圓,不時聽到二舅竹蒿在水麵劃動的噗噗聲,卻是把整個夜景襯托得更加死寂。
有時候,巡邏的二舅在這種環境下都會誤認為自己才是偷魚的家夥。
撐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才大半個小時,二舅就汗流浹背,一邊要用竹筏敲打岸邊過於茂盛的艾蒿,以免成為他人偷釣魚的掩蓋物,一邊還要不時清理三把耙子的雜草,把勾到的小塊漁網收起來。
突然, 在二舅扯著耙子的雜物時,自己的餘光隱約感覺到不遠處的河中央有動靜,他順勢抬頭一看,綁在耳朵一側的手電筒也跟著頭抬起,光束照到了河中心的水麵上,隻是感覺綠悠悠的一片水鏡,有微微地漣漪圈圈擴散,二舅已經習以為常,夜裏恬棲的魚總有幾條不安分的,睡覺要輾轉一下身子,換個睡姿……
講到這,圍觀的幾人都很欣賞善人先生二舅之世界觀和人生觀。
清理好了耙子的雜物,二舅站起身來,把插在淤泥裏的竹蒿拔了出來,水底隨著竹蒿的拔出,一股渾濁的汙水蕩漾了上來。
這時,河中央又有奇怪的聲音傳來,二舅狐疑,不知道那條魚鬧肚子了,再次轉眼望去,貌似能看到河中央有什麼異物從水中徐徐升起。因為夜色很濃,三節幹電池的手電筒雖然能照射近兩百米的夜景,但是一旦照射在水麵這種發射介質上,能見度就被大打折扣了,遠遠看去,混沌一堆,氤氳的一大團,也沒能看清什麼。
二舅看了一會,越發好奇,他租河塘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個東西在水麵凸出來,難道是有人在偷魚?還是什麼異物泡在水裏久了,到一定時間漂浮上來了?
帶著一連串的問題,二舅撐篙改變了方向,朝著河中心撐去。竹筏在水麵又撞出個三角形的水浪,朝兩邊翻開。
劃了幾分鍾,竹筏離河中心越來越靠近,光束照射的地方開始看得越來越清楚的,不過能看出一個黑糝糝的輪廓,像是一根黒柱子豎立在水麵上。
二舅抬了抬耳邊上的手電筒,視線的異物能看出差不多的輪廓了,不過水也越來越深,整根有四五米長的竹篙幾乎都沒入到了水中。
離異物還有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二舅加快了速度朝中央劃去,竹筏在水麵上遊弋的速度很快,像是塗上了潤滑油,忽的,前方豎立的黑黝黝的異物急遽晃動了一下,又緩緩往下沉。
二舅看在眼裏,一心想知道這河中心到底是什麼東西,連續不斷地撐篙,渾身發熱流汗,膽子也大了不少,無論前麵到底是什麼東西,都決定要看個究竟了。
不過,那黑黝黝的物體像是受到了驚嚇,它很快就進入了水下。等二舅劃到那個已經下沉物體的位置,他特意用竹篙水底部撈了撈,奇怪,連半點疙瘩都感覺不出,水深有五六米左右,他又把手和竹篙都伸到手底下,除了感覺到軟綿綿的淤泥之外,什麼都沒有。
難道這異物是能動的?水鱉,大蛇,甲魚?還是水怪啊?在自己趕來之前遊走了?
此時,整個河塘靜悄悄的,連蛙鳴都消失了,就隻有二舅趴在竹筏上用手和竹篙往水底攪和的聲音。水浸泡到手臂上,冰冷冷的,搗鼓了好一陣,二舅無奈地從水底抽出竹篙,電筒一照,竹篙有五分之一的端頭都是淤泥,而且有強烈的腥臭味。
二舅喘了口氣,徒勞一場,卻什麼都沒有撈到。正要折返,猛然感覺到自己的竹筏下一陣鼓動,他在竹筏上晃悠了一下,差點跌入水中。這一瞬間的碰撞,像是有什麼東西撞到了筏底。而且撞壞幾根竹子,水流進竹子裏麵,整張竹筏下沉了不少。
二舅趕緊趴著抓穩了,把竹篙抓在手裏,擬好了大致方向,然後狠狠地一把竹蒿往水下插去。
這根竹蒿原來是做揭瓦用,後來又拿去做掃屋簷下的掃帚杆,廢舊後,被二舅一刀斜著砍斷,所以紮在水裏的一頭呈傾斜的尖銳狀,這一紮倒水,二舅的胳膊倏爾一抖,頭上的手電筒都震歪了,感應是紮到了什麼東西了,他趕緊一邊理正手電筒一邊把竹蒿往上提。
但是這次,竹篙紮中的東西十分沉重,比紮入淤泥還要難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