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兩人把莊古往上拽時,曹辰生怎麼覺得就像是拽著一個死人,現番果然是遇了難。莊古被繩子綁著一動不動,他的嘴邊不斷地冒血,繩子被拉扯一下便有不少暗紅色的血液從他嘴裏擠壓而出。
“莊古……莊古!”曹辰生拚命用手抓在莊古的皮帶上,然後像拎雞一般把其提攜了上來。莊古被放到地上,不省人事,光是口溢鮮血。一想到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同行此時陰陽兩隔,這不得不讓曹辰生抓狂,曹辰生眼中,莊古本就是一個憨厚老實樸素巴交的好人,他平易近人,不貪圖富貴,現今不知道為何受到了這等遭遇,讓他斷了陽壽。曹辰生眼眶發熱,噙了不少與朋友肝膽相照的淚珠。
“莊古啊莊古……”曹辰生來回撫摸著莊古臉頰,一遍遍擦去他臉上的血跡,翻過身後,他發現了一個蹊蹺處,就是莊古除了後腦勺那記傷口尤其嚴重之外,他身體上的微小傷痕寥寥無幾。
“段大頭,你快說啊,這到底怎麼了?怎麼剛下去一會,你們上來就變成了這副樣子?”曹辰生邊說邊用手掐在莊古的人中部位,企圖讓這個已經沒了呼吸的同行醒來。
“我也不想弄成這個樣子……”段家財緘默了半分鍾,才雙腿跪在莊古跟前,涕淚交加道,“都說烏鴉引路有不吉讖兆,今天我們是遇著了,窨井下可是開了收財納命的血網子,我們走錯啦……”段家財說得泣不成聲,一邊打著手勢邊跟曹辰生解釋說,當時他第一個進入井底時,下方就引起了塌方,被困在塌方下的段家財無可求助,唯有等死。卻是不知莊古也進了來,當他們兩人相遇後,莊古為了幫身陷囹圄的段家財解脫困境,自己則不小心被頂梁砸中了後腦勺,便成了這樣子……
曹辰生也不想再多揣摩段家財所言是真是假,一看著跟自己同行幾年的兄弟說沒就沒了,便撲在眼前奔了極樂世界的莊古發出了男人撕心裂肺極其難聽的哭聲。段家財也是跟著涕淚滂沱,嘴裏嘀咕著下麵該死的人是自己,莊古不應該舍生取義救了自己等等,連哭帶說演得倒是至真至切。
兩人哭喪許久,段家財這才問起曹辰生:“龔衝他們都還沒回來嗎?”
曹辰生摸著淚水,聲音顫顫道:“段大頭你有所不知,這個葬鴉屯就是一個天陰重地,咱們這是自投羅網來了……”接著曹辰生把段家財和莊古下了窨井後,龔衝他們三人又進入葬鴉屯深處之時的自己的所見所聞,把聽到童稚毛骨悚然的笑聲以及突然出現龔衝三人卻又莫名消失無可尋蹤的龔衝事件說了個遍,也提到了自己追蹤小孩所遇到的一個蓄水池。
曹辰生說罷,一條長長的鼻涕懸掛在嘴唇下方,哭著跟段家財說道:“咱們現在等龔衝他們一會,等三人回來後就馬上回去,別再呆在這種陰寒的地方了。段家財點點頭,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我怎麼也想不到今天會發生這等事情,要是早料到,你就是給我一屋子的的錢財我也不會帶你們來這種地方冒險。可憐莊古……我的好兄弟,三年前就跟我一起抬棺,卻不料咱們要抬同行的棺木了……”
曹辰生倒是慰藉段家財說:“段大頭,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這些年他們幾個也是見了形形色色的死人,從來沒流過一滴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當見到了自己兄弟的麵孔,怎能不淚濕青衫呢?曹辰生嘴裏雖然安慰段家財,卻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有多痛苦,但是看著他兩條米粉般粗細的鼻涕懸到地麵就知道了。
兩人蹲在在莊古旁邊,像是一堆癱軟了的爛泥,又呆了半個鍾有餘,龔衝三人的蹤影依舊未出現,曹辰生剛才就是因為就這麼稀裏糊塗地等待,結果等死了一名同行,現在他是半刻也坐不住,拉著段家財說道:“段大頭,咱們要不去葬鴉屯深處找找吧,這麼等下去也不見是個茬,從我們走進葬鴉屯村口到現在,估摸著也有三個多四個小時了,再這麼下去,怕是天黑了,咱們今晚就得留在這鬼地方坐以待斃了。”
段家財抬頭望了望天際,時間已經進入了華燈初上之時,隻是葬鴉屯一片黑森寂寥,並不曾見到一束光線,他的心也隨著暮色的濃重變得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