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頭,我在上麵什麼都看不見呐!”李勝才朝著下麵喊,希望得到段大頭的指示。叵耐連續叫嚷了好幾聲,也不見下方有個人回應他,李勝才心裏犯起了嘀咕,難不成幾人拋下我一人偷偷溜走了?當即摸著黑,抱緊了樹幹,一截截重新往下退。莫名其妙的,自己擱在枝椏根部的鞋不見了,下麵也不見了段大頭曹辰生幾人的身影。樹下空無一人,而且漆黑一團,李勝才感覺快要到樹根了,卻是沒見到任何人回應他,一時焦急直接從四米多高的樹上跌落了下來。
“段大頭……龔衝……曹辰生……潘耀……哎呦……”李勝才呻吟著,他的右腳腳腳踝被扭傷,左腿膝關節發生骨裂,地上似乎還有類似荊棘的尖銳物體刺進了他的腳跟。
“你們都滾哪去了?!”李勝才忍著劇痛, 在漆黑的夜裏漫無目的地拖著傷腿挪動,卻不知要往哪個方向才能找到段家財他們。
“你們不仗義,故意丟下我一人在葬鴉屯,你們不仗義……不仗義……”李勝才選了個方向,然後用手肘撐地,一寸一寸地移動。他摸黑地朝一片藺草叢鑽了去。
褲衩!
震耳欲聾的雷聲陡然而至,大地一片白芒,李勝才算是有了一瞬間的視覺,可是回頭看到那顆爬過的老樹,這不就是一顆早就枯死了多年的榕樹麼,樹杆內被白蟻掏空了,樹紋如田螺般層層卷卷,枝椏光禿,哪是剛才什麼濃蔭如蓋?斑駁剝落的樹皮被腐蝕得差不多了。樹端被閃電映到地麵的陰影倒是婆娑,地上是瑣瑣碎碎的枯枝敗葉。
……
“鬼啊!逃啊!”曹辰生那邊已經是失了控,他一個人拿著火把徑直地原路跑了回去。他喊出這話時,段家財和潘耀還未來得及勸阻,曹辰生就如失去了理智的瘋牛,連火把都扔了,轉身直接撞到了龔衝身上,消失在了無盡的夜色裏。
“李勝才,你趕緊去曹辰生回來,快!”段家財亟亟道,未見李勝才反應,他又讓了一遍,“李勝才,李勝才……”
“咦?李勝才呢?李勝才去哪了?”潘耀過去撿起曹辰生扔掉的火把,發現就剩下了他和龔衝以及段大頭三個人。
剛才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曹辰生的身上,根本就沒人意識到他嘴裏所喊的鬼是誰,在哪裏,當曹辰生跑掉後,再回頭看李勝才時,他也是莫名地不見了蹤影。
“這兩家夥是抽了嗎?跑什麼跑?!”段家財憤懣地跟龔衝和潘耀說道,“這般時候,還不知好歹!現在誰要離群,誰就是被丟棄在荒野喂豺狼的下場。他們既然想走,那就讓他們走吧,我不想管了!”
“可是,段大頭,曹辰生李勝才他們都對葬鴉屯半生不熟的,就這麼恣意丟他們在此地,怕是凶多吉少啊。”龔衝說。
“你想去追他們回來嗎?怎麼找?!這片地方他媽就純粹是一個亂墳崗,咱們都走七八遍,連個端倪都找不出,還想指望顧全大局?今夜誰能走出葬鴉屯,那麼誰就是明天生者。你們兩個,是回去找你們的同行,還是跟著我走?”段家財目瞪如火鈴,滿臉戾氣,看得出他也是無法控製眼前的局麵才拋出此話了。
龔衝和潘耀對視了一眼,陷入緘默。
“磨嘰什麼,吱個聲,到底跟誰走?”
“段大頭,我們跟你走。”龔衝他們也沒轍,要想退回去找李勝才曹辰生他們怕是如大海撈針,兩人也不知道分道揚鑣去了哪裏,這黑布隆冬的夜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未知的陷阱,龔衝潘耀兩人是無法填補的。即使再多上幾條人命,也會被蠶食得一幹二淨。
“那好,出發!”段家財讓兩人都點燃火把,三人呈品字形朝前繼續走去。一炷香時間,整個葬鴉屯天昏地暗,狂風席卷,飛沙走石。本在天際邊的烏雲竟以極快的速度攀爬到了頭頂,風夾著雨劈裏啪啦地抽打下來。
“是雷陣雨,這雨就前頭大,後麵小,實乃天不助我!”段家財甩了甩火把,重重的雨滴砸在火把上發出嘶嘶的沸騰和蒸發聲,以這種速度,他們最多能行走一百來步,火把必然要被澆滅。段家財回頭去跟人說,“別放慢腳步,注意別讓火把滅了,跟著我跑!”
三人陸續踩踏著凹凸不平的地麵,一路磕磕碰碰,竟是在火把滅之前跑出一條較為平坦的道路來。
潘耀發現地麵頎平喜出望外:“段大頭,這路怕是外界通往葬鴉屯的大道了?”